季夏的别离 - 18-2

    说这句话的人是不知道甚么时候出现在我后面的俞成闵，我没有回头看他。视线无法离开前方的那女人，从我三岁开始就一直惦记在心里忘不掉的女人。
    给我的心理有无限阴影的女人，让我的家庭彻底破碎让我的父亲悲伤的女人。
    「成闵，你爸爸要我来找你给你这个东……」俞成闵走到我跟那女人之间，而那女人无视我的存在交给俞成闵一个东西。
    她跟俞成闵是甚么关係？为甚么她会认识俞成闵？
    「我不是说过我会过去拿吗？所以请你出去。」俞成闵的表情和语调非常冰冷，冷到让人发麻的程度。
    「可是我想说我顺便来这里就……」女人原本要再多说甚么的，这时俞成闵突然大吼，「我叫你出去！」
    「成闵，这不是一个该对妈妈的态度。」女人说完俞成闵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她刚刚说到甚么对谁的态度？
    「妈妈？你不要自以为自己就是我妈，出去！」
    她，是俞成闵的妈妈？
    我的妈妈是俞成闵的妈妈？不对，俞成闵说过她的妈妈在他小时候因病去世了，然后他爸爸就又娶了另外一个女人，那女人就是她。那么说……那时候妈妈的外遇对象是俞成闵的爸爸囉？
    这时候我想起某段过去……
    「她是谁？」
    「我的妈妈，很不想承认的妈妈。怎么了吗？」
    「没事，继续吃饭。」
    我摀住嘴巴，忍住想哭得衝动。六年前他第一次来我家吃饭后隔天完全变了一个人，那时我觉得莫名其妙为甚么俞成闵的态度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原来就是因为六年前俞成闵他看到那张爸爸仅存全家人的相片，知道了他最讨厌的人的女儿就是我，才会狠心丢下我一个人离去。
    这样就说的通，不用他解释我也全明白。
    会离开我，就是因为我是他最恨的人所生下来的女儿是吗？
    所以俞成闵最讨厌的人……是我。他说过每一句爱我的话都是假的，对吧？
    我仰天而笑，听到我的笑声俞成闵马上转过身用惊愕的眼神看着我，我笑完后摀住双耳蹲下身紧闭着双眼，而眼泪不停从我的双眼滴落下来。
    「苡晴……」俞成闵来到我的身边，当他正要伸出手触及我的颤抖的肩膀时，我挥开他的手抬眼怒瞪他。
    他其实早就知道，知道我的妈妈就是他口中说过的讨厌的继母。既然当年能狠下心将我推开那么为甚么现在又要回来呢？
    「不要碰我！」推开他后我迅速起身，头也不回跑离这里。
    不想继续待下去，待在有那女人的地方，还有有俞成闵的地方。
    「夏苡晴！等一下！听我解释好吗？」
    现在的我甚么都不想听，只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女生即使尽全力跑步依旧赢不了男生的速度，我在公司某一层的楼梯被他拦住，他紧紧抓住我的手我怎样也挣脱不了。
    「放手！」我大喊，整个楼梯全是我的声音。
    「我不放！」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手的力道加大，我没有回头看他还是望着前方整个视线都是模糊的。
    「夏苡晴，听我解释好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从后抱住我，我没有反抗而是冷冷的问：「她，是你的继母对吗？」
    「是的。」
    「六年前你会离开，是因为你知道我是她的女儿才会离开我对不对？」
    当我问完这句话后，他并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不发一语。
    默认了，他虽没有回答但是却默认我的问题。
    心很痛，很痛。
    「放开我。」我低声地说，同时想使力扳开他环抱我的两隻手。
    「苡晴……」
    「放开我，俞成闵。」
    「我不放。」
    「我也讨厌你，因为你爸爸的出现毁了我的一切，让我的童年染上一片阴霾。从现在开始我会害怕你之前对我说所有爱我的话是不是都是假的，因为我的妈妈害死了你的妈妈所以才会故意再次接近我完成你的报復是吗？」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苡晴……」
    「我不想听你解释！放开我！现在你如愿了，皓宇离开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所以能不能达成你的报復后就不要再接近我也不要再口口声声说爱我，请你……请你放开我。因为我……现在最不想要看到的人就是你！」
    随着我最后一个话音落下，他的手慢慢放下，我深吸一口气迈出步伐奔离他的身边。
    我喜欢俞成闵，我也讨厌俞成闵。
    俞成闵喜欢我，俞成闵也讨厌我。
    独自一个人在街道上走着，若亮红灯就停下，亮绿灯则就向前，漫无目的地走着。
    现在，好希望有一个人能来陪我。回头望去，发现身后没有人跟着。
    他听从我的话放开我，然后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想到这我的心就会开始產生如撕裂般一样的疼痛，这时候从天空落下一颗雨滴，天空开始下雨，脸上分不清楚是泪水还是雨水。
    街道上的人们开始纷纷离去，一个一个跑去躲雨要不然就是进入屋内。
    霎时这街道变得空荡荡只剩下还横行在路上车子跟我一个人而已。
    在别人的眼里看来我就像一个疯子一样对不对？
    雨水和泪水让我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我该去哪里？我要如何前进？
    这时候我的手机铃声大响，它不停响着我却没有想接起来的动力。
    视线没有办法聚焦，看着来来往往的车子最后眼前一片黑，我的身体撞击到地面上。
    「有人昏倒了！」
    「快点叫救护车！有女人昏倒在这里！」
    在失去意识之前，脑里不停响着俞成闵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我很庆幸当时来到这里读书，然后选择搭电梯。因为这样我遇见你，也救了你。」
    「我爱你，真的很爱。」
    「因为，我在这世界上最讨厌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夏苡晴。」
    当再次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以及浓郁的药水味。
    「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耳边传来熟悉的男声，偏头往那个声音的方向望去，心一紧无法置信他此刻在我面前。
    「皓宇……你回来了？」眼前的他对我笑了笑，露出怜惜的表情摸着我的头。
    「昨天刚回来的，然后想要打电话跟你说结果打了很久都没人接，你知道当电话接起来听见对方是医院人员我有多紧张吗？」他摸着我头的那隻手移到我的脸颊然后大力的捏下。
    「好痛！」
    「这是给你的惩罚，谁叫你没有顾好你自己的身体。」他忿忿然的语气中夹带着疼惜，「发生什么事了，愿意说吗？」
    他的这番话让我原本空白的脑袋开始运转，前不久发生的事情再次充斥着我的头脑。
    我伸出手紧紧的握住他的，深吸一口气：「皓宇，谢谢你的回来，如果你没有及时出现的话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眼泪跟着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一起落下，现在的我什么都不想说，只是想要有一个人来陪我，然后好好的大哭一场。
    他也紧紧的握住我的手，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就这样看着我哭，哭到累了为止。
    出院后皓宇便开车载我回去曾经属于我们俩的那个家，我望着窗外的风景。
    「我遇到我的妈妈了。」口气没有任何上下起伏，我跟皓宇还在交往时我就有对他说过我妈妈的事情，因此他知道我跟我妈的事情。
    「然后呢？」
    「没有想到再次看见她的时候她是以俞成闵的妈妈出现。」
    还是无法去承担这个事实。
    「……」
    「六年前俞成闵会离开我，不是没有原因的。而是因为他知道我是他最恨、最无法原谅的继母所生下来的女儿，所以那时候才会离开我。至于现在他对我的感情，我也不抱任何的期待和信任了。」
    我已经不再哭泣，而皓宇也没有再做任何回应，而是安静开车听着我说话。
    我跟俞成闵之间或许就这样结束了。永远结束了。
    「晴晴。」
    「嗯？」
    「我现在后悔放手还来得及吗？」皓宇的话让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我闭上眼睛。眼前一片黑暗时，最先出现的身影都是俞成闵的笑脸，以及那个女人的脸互相交叠在一起。
    「皓宇，对不起。我不想要怀着还喜欢俞成闵的心情跟你在一起，这样对你太残忍了。对不起……」话落泪水也跟着落下。
    「我知道了。」
    还爱着俞成闵，但是也不敢爱。怕爱了，只是会让自己更受伤。
    下了车后他陪着我到门口，「今天我先回家看一下父母，明天就会回来了。」
    「路上小心。」他摸摸我的头，笑着说：「我会的。」
    他深情款款看着我：「苡晴，我会等你，等你回头的那一天。」皓宇说完便紧紧的抱住我，而我也回抱他。
    很谢谢他，这时候出现在我面前，陪伴我。
    只是我不知道回头的那天会不会来临，还是很快就会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