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兹特克的永生者 - 二百一十七章 王的战争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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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嗖嗖嗖!”狭长的黑影成片升起,如同死神的阴影,骤然飞射远去。金属的弩矢划破长空,带着夺命的尖啸,攒射向塔拉斯科的王旗!
    看着袭来的成群黑点,王旗下的苏安瓜攥紧神杖,瞳孔骤然收缩。在这危急的时刻,他只来得及低头弓身,犀利的箭矢就迎面而至!
    “噗、噗、啊、呃!...”
    垂死的哀嚎在国王身边不断响起,那是他素来信重的亲信,还有身旁护卫的十余名禁卫。锋利的弩矢刺破武士的皮甲,深深扎入他们的胸腹,温暖的血液立时从伤口处溢出。而同样的弩矢落在国王身上,却只是击打出“砰、砰”的闷响。
    低沉的金属碰撞声在青铜的盔甲中回荡,连续的冲击力逼迫国王后退。在劲弩的偷袭中,苏安瓜被震得头昏脑涨,身体踉跄不稳。这一波弩矢突然而猛烈。它们如同急促的骤雨,乘风而来,转瞬即逝,带走十几条生命,又深深插入王旗周围的泥土中。
    苏安瓜狠狠咬着下唇,用力的摇了摇头。他下意识的松开双手,在自己头上与身上摸索,触手处却是一片坚固的冰凉。年轻的国王这才反应过来,他仍然穿着超凡坚固的盔甲套装。
    周围的禁卫立刻涌来。数十名武士高举大盾,第一时间遮蔽在国王身前。第二轮羽矢呼啸而至,深深的钉入厚重的木盾中,发出沉闷的“咄咄”声。苏安瓜惊魂未定,在过去的二三十年里,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
    年轻的王者双眼茫然。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下意识的出声询问。
    “这是什么?!”
    大将尤库俯下身来,小心的从草丛拾起掉落的神杖,恭敬的交给国王。随后,他一边举着盾牌,一边眯起眼睛,仔细的观瞧不远处的弩手,再沉稳地向国王回禀。
    “陛下,是墨西加人偷袭的弓手。他们端着一种横握的巨弓,射程与威力都比长弓要强!”
    苏安瓜眼含怒火,扫了一眼倾倒在地上的亲信。对方刚刚向自己汇报北方的好消息,告知援军的抵达,就被射死在身前。而在亲信刺眼的尸体旁,传承的鹰旗仍在飞扬,翱翔的雄鹰却失去了翅膀。旗面上多了十几个箭矢的孔洞,将塔拉斯科的雄鹰无情刺穿!
    国王心中一痛,不详的预感再次升腾。他沉着脸,不去看那些死去的侍卫,只是森然的开口道。
    “尤库,我的猎犬。铜斧禁卫暂时交给你指挥,打击这些横握的弓手!这种箭矢的杀伤力更强,不能让他们肆意射击!”
    “遵命!”
    尤库低头一礼,没有过多的话语。他面如雕塑,闭上左眼,伸出右臂,快速的比划的两下,就确定了弩手们的距离。接着,他唤来禁卫中各营的队长,低声吩咐几句。结阵的铜斧禁卫就迅速散开,分散成两百人的弓队。
    箭雨呼啸,羽箭与弩矢再次袭来。两支小队簇拥在国王身旁,举起大盾守卫,其余的禁卫疾步前驱,片刻就行进到中军之后。
    尤库半弓着腰,亲自率领着两百最出色的射手,行进到前阵的边缘。他无视不远处呼喊厮杀的枪阵,沉稳的取出长弓。满弓,搭箭,只是稍稍瞄准,利箭就如惊鸿飞逝!
    一名墨西加弩手正在低头上弦,胸前却突然一痛,眼前已多了半截箭柄。锋利的铜箭从正面将他贯穿,带着失去力气的身体,“砰”然倾倒在地面之上。大弩在地面悄然散落,鲜血从要害猛然涌出。那弩手徒劳的按住胸前的伤口,看着逐渐暗淡的天空。他终于明白了此生的归宿,是与大地融为一体。
    猎犬尤库面无表情,眯起眼睛,凶狠的射出一支支羽箭。周围的神射手同时发力,数十名墨西加弩手便倒地身死。如此犀利的射击很快引起了注意。不过片刻,尤库眼中一凝,猛然往身侧扑倒。数十支羽箭就带着死亡的呼啸,降临在他的周围。几名塔拉斯科神射手避无可避,顷刻中箭身死!
    箭雨落地,尤库从地面翻滚着爬起。他用力挥手,射手们便向两侧散开,继续和墨西加人对射。刺耳的螺号声远远响起,从黑狼的旗帜下飘来。等他再次张开大弓,对方的精锐弩手已然向后撤退,与王旗拉开距离。
    尤库偏转目标,随手射死一名长枪民兵。密集的枪阵就在身前不远,墨西加枪兵占据着数量优势,正在从枪阵的缝隙间推进。尤库眼中一冷,目光如狼般扫过,很快定格在一名正在指挥的长枪队长身上。
    枪阵的队长居于前侧,拥有最好的视野。两者相距不过数十步,猎犬一个半弓疾射,年轻的长枪队长就中箭倒地。墨西加的枪阵失去指挥,暂时停顿。前侧另一边的副队长立刻吹响骨哨,接过队伍的指挥权。尤库皱起眉头,再次射出一支凌厉的羽箭。尖利的骨哨声只发出了半截,就无力的跌入泥土。副队长身死,小队正中的战争祭司再次继承指挥权,吹响新一轮骨哨。祭司的位置居于严密守护的中心,周围是高举的藤牌。尤库眉头深锁,瞄准了半天,尚未射击,呼啸的箭雨就从天空落下!
    数以千计的墨西加弓手抵近阵前,开始灵活而凶狠的速射。塔拉斯科中军的长枪民兵接连倒地,连举盾的铜斧禁卫都不断身亡。凶猛的攻势如浪潮般涌来,都集中在最为劣势的中路。
    尤库叹了口气,再次随手射死一名前阵的民兵。接着,他回头对禁卫们做了个分散的手势,又摇动了自由射击的黄旗。绝伦的勇士这才沉下心来,带着身边的神射手们,和墨西加的弓手互相压制,耐心对射。
    塔拉斯科的禁卫们人手略少,却个个武艺精熟,头戴铜盔,身负肩甲。他们毫不吝惜的使用破甲铜箭,透过各个小阵间的缝隙,与人数较多的射击军团战了个旗鼓相当。
    前阵的铜矛与战棍挥舞,后阵的铜矢与骨箭交替。死亡便随长风漫卷,降临在战场的每一处!近距离的射击尤其难以防备,于是显得格外残酷。不过两轮下来,双方的弓手就各有一百多人身死!
    修洛特默默观察了对射的伤亡,沉重而肯定的点了点头。参与对射的军团由王室的长弓武士和自己的长弓亲卫组成。他们虽然善战,精锐程度上却要略逊铜斧禁卫一筹。这些强悍的禁卫远近皆能,而近战尤为强悍。此刻用这样的方式互相消耗,是墨西加军团占优!
    三军相杀,前后同死。浩大的战场沸反盈天,激烈的厮杀步入高潮!
    在王者的战争中,精锐的武士与民兵,就像烤熟的松子,发出噼啪的交击声,再成片成片的裂开落地;而高贵的贵族与军官,如同脆弱的番茄,在利刃与箭雨中倒下,再成团成团的溅射鲜血。沸腾的音浪充盈在每个人的耳侧,鲜红的色彩浮现在所有人的眼前。直到两声“轰”然的雷霆,再次炸响在勇士们的心头!
    “轰、轰”!沉寂许久的两门木炮终于装填完毕,并被移动到激烈相持的左翼。在工匠们的操作下,木炮从军阵的外围,倾斜着射击入王军武士的后侧!十几名塔拉斯科武士翻身倒地,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左翼的敌人猛地一滞,士气陡然降低,层叠运转的小队也骤然停顿。
    苦战中的奥洛什眼中一亮。他抓住这个难得的良机,再次率领上百圣城的美洲虎战士,突入敌军的阵中。一支两百人的小队被猛然击散,而替代的小队尚且在短暂的混乱之中。圣城武士们一拥而上,将两百塔拉斯科武士化为倒地的尸体,从此占据交战的上风!
    在墨西加军团凶悍的冲击下,剩余的两千塔拉斯科武士连退数十步,这才在王室统帅的指挥中,再次聚拢成数个枪阵,顽强的阻挡住圣城武士的进攻。
    听到再次响起的雷霆,猎犬尤库眼中一缩。他眯起眼睛,闻声看向遭受轰击的王军右翼,稍作判断,就向身后的神射手做出跟随的手势。随后,灵活的猎犬弓着身体,迅捷的向右翼移动。不过十多个呼吸,神秘的墨西加木炮就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绝伦的勇士猛然站定,拉开大弓,就是凶狠一射!
    “咻!噗嗤!”利箭射入眼眶,从后脑贯穿而出。在冒烟的木炮之后,一名操炮的工匠仰面倒地,当场身死。“咻咻咻!”连续的羽箭疾射而至,又是十多名炮手中箭身亡。督阵的武士们这才偏转盾牌,护卫在工匠们的右侧。
    目睹前任一批批身死,操炮的炮手们浑身颤抖,半跪在木炮左右。他们大多是从工匠中选拔而出,被殿下委以重任,编入军中,一直享受着优厚的待遇。一名年轻的炮手承受不住这种生死的压力,突然站起,尖叫着向后方奔逃。
    “咻、咻、咻!”又是数支羽箭疾射而至,从正面射穿了逃兵的躯体。年轻的炮手跪倒在地,最后看了一眼督战的长弓亲卫,就歪斜着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在王的战场上,后退就意味着死亡!亲卫们冷漠的扫视了一眼死去的尸体,就神情严肃,再次拉开长弓。这一刻,他们把命运交给主神,和对面的神射手们,一同赌上唯一的生命!
    有了弓手们的掩护,两门木炮这才被炮手们拖曳着,离开了危险的前阵。紧张的装填再次开始。炮手们咬紧牙关,无声地向主神祈祷,祈祷着下一次的平安归来!
    黑狼的帅旗下,修洛特威严挺立。他如同山峰上的狼王,掌控着脚下广阔的战场!
    这一次战役是如此激烈,交战的每一分钟,都有上百名精锐的武士身死!墨西加军团占据了整体的上风,雷霆的炮击也持续了两轮。塔拉斯科王军却如同坚韧的牛皮,依然维持着稳定的守势。敌军的士气虽然不断降低,却顽强地没有崩溃。而塔拉斯科的国王就屹立在中军之后,破损的旗帜高高扬起。王室的雄鹰虽然折翅,却始终未曾落地!
    少年统帅稍稍迟疑。这一战出手便是全力,他已经压上了绝大多数的棋子。此刻,他的手中只剩下都城的五百美洲虎战团,可以投入到前阵的任何一处,发动或许致命的一击!
    看到殿下的犹豫,伯塔德心中了然。此刻没有旁人,他向前一步,低声劝阻道。
    “殿下,这是王的战争,王的安全至高无上!敌军的禁卫还有突击的实力...且让武士们厮杀在前,为了王的荣耀而死!”
    修洛特微阖双眼,缓缓点了点头。他俯视着眼前的大地,鲜血绽放成花朵,花朵铺染成红毯,红毯又被尸体掩盖。在这灿烂的春光里,冰冷的躯体被踩入柔软的泥土,泊泊的养分直流入原野的大地。杀声震天,群鸟远逝,唯有春风依旧,变幻出深沉的云彩。
    “真是肥沃的土地。今年的春耕,肯定会有一个不错的收成!”
    少年的王者轻声自语了一句,无形的蜕变悄然发生。修洛特没有察觉,只是把视线投射向北方。在清晰可见的天际,数以千计的塔拉斯科武士呼喊着、嘶吼着,和托尔泰克的军团交战在了一起。蜂鸟的旗帜高高竖立,与南方的鹰旗遥遥相对,却仿佛相隔着最遥远的距离!
    而在这一刻,蜂鸟的旗帜下,一名苍老的武士身穿皮甲,手握铜矛,正沉默的凝视着数里外,那无数次浮现在噩梦中的黑色狼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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