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者生存 - 第四百二十七章 我全都交待了
所有人注意力立即都被吸引了过去,但人们并未发现支票,而是看到连生威正盯着手机屏幕。
相比起那三人,郝平的神情自是不同,内心情感也不一样。
连生威盯着手机屏幕,读了起来:“去年二月二日中午十二点三十分,在兴旺酒楼‘202’餐包,矿老板送给乡干部一张支票,支票数额十万八千元。”
放下手机,连生威厉声道:“郝平,说,这个乡干部是谁呢?”
郝平脸上再没有先前的呆傻形象,而是面带惊惧,牙齿打颤:“我,我,我不,不想要,是,是他……”
“矿老板叫什么名字?”连生威继续盯问。
郝平吭哧着回答:“柴,柴万金,柴万金非要送给我,说是一点小意思。那天是农历正月初八,也是春节长假后上班的日子,柴万金说是按这个日子表表心意,意思就是‘幺顿发’。我当时拒绝不要,两人推脱着,后来有朋友敲门,我才赶紧收起来。当时也没来得及看上面数字,我以为最多就是一万零八千块钱,一零八,幺顿发嘛。
等着离开酒楼后,才发现是十万零八千块钱,我当时就吓住了,赶紧和柴万金联系。他当时电话打不通,我就只好先让人帮着取了,想着再把现金给他。事后再次找他,可是他死活不要,说是哪有送出东西再收回的道理,那不是打他脸吗。还说算是借给我的,供给孩子做外出留学学费,就这么,就这么……”
连生威“哼哼”一阵冷笑,冲着郑义清示意了一下。
郑义清点头之后,“啪”的一拍桌子,怒声道:“郝平,都到这时候了,你不想着老实交待,不想着配合调查,还想着搪塞抵赖。你想干什么,想把牢底坐穿,还是在侮辱别人的智商?”
“我,我,哎……”郝平长叹一声,“一失足成千古恨呀!”
“告诉你吧,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更多你的违法信息,人证、物证都有,但还是给你留下了主动交待机会。不过你要明白,机会稍纵即逝,再不会有了。”郑义清沉声提醒着。
“我说,我都说。”郝平身子倚靠在椅背上,讲说起来,“在去年元旦前,柴万金找到我,说是要承包乌梁乡笑井沟铅矿,希望我能帮忙。我跟他说,这些矿虽然在乌梁乡地界上,可是都归县矿管局管,乡里什么也管不了,找我没用。柴万金便说,可是采矿手续上仍然需要乌梁乡政府签属意见,并暗示矿管局那里已经疏通好,就差我这里了。我当时推说乡里手续也是按规定办,又不是我一个人能定,就找理由把他打发走了。
过了没几天,还没到元旦,涂县长,就是涂中锋把我叫到他办公室,询问乡里治安工作。涂中锋是副县长,又是常委,主管治安、矿业,对我来说是大领导。所以他问什么,我都老老实实回答,还得做积极表态。在问过治安工作后,他又转到了乡里经济发展上,说是乡里财政收入不理想,还说是‘捧着金碗要饭吃’。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也没敢细问,就唯唯诺诺的应承着。
在批评几句话,涂中锋倒也没多说,在接了个电话后,说是让我和他去参加饭局。县领导有请,我是受宠若惊,自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等到他下班,便一同去了。在路上的时候,涂中锋夸我‘有见识,有前途’,还隐隐暗示可以跟着他。我没有什么靠山,县领导主动递橄榄枝,我毫不犹豫的便接住了。
到了饭店以后,我才知道是矿业局局长请客。涂中锋刻意介绍了我,说了一些夸我的话,还说我是他的人。平时像是矿业局这样的实权人物,根本不鸟我这样的小乡干部,完全一副上级的嘴脸。我们也自知档次不够,见到这样的人,自矮半截,要不就是绕着走。可是那天在涂中锋介绍完以后,矿业局长出奇的热情,请我坐在涂中锋右侧,他坐在左侧,跟我称兄道弟,敬酒布菜。
刚吃喝不久,柴万金忽然去了那个包间敬酒,说是正好也在这个酒店,正好听说涂县长也在。涂中锋完全一副刚发现对方的样子,矿业局长照样学样,同样显得很偶然。其实从柴万金一进屋,我就意识到了,他们都是装象,分明就是提前约好的。柴万金进屋后,也不见外,直接就坐到了我旁边。涂中锋更是‘隆重’介绍了我,要我和柴老板互相帮衬,我也明白了‘捧着金碗’是什么意思。在那天的酒局上,柴万金对我极尽热情,甚至有些巴结,不停的敬酒,不停的说好话。
从那天以后,柴万金又和我‘偶遇’了两次,每次都大方的替我结帐,第二次还给我一张酒店用的消费卡,我私下查查,上面有一万块钱的预存款。元旦刚一过,柴万金便到乡里找了我,说是要承包笑井沟九号矿。那个矿以前公家开过,后来因为存在防洪隐患,就废弃了,一直也没外包过。
可是柴万金这次前来,已经有了涂中锋的关照,矿业局也同意了,我也不愿做恶人。但我也提出了自己的难处,即矿头村、矿尾村的村民怎么办,那些人可都盯着呢,已经放出要闹腾的言论。柴万金没有过多解释,而是把一个黑色塑料袋放到桌上,让我帮他想办法,表示可以承担一部分安抚费用,并留下‘事成必有重谢’这样的话,然后就走了。
柴万金刚一出去,我插上门,打开一看,塑料袋里一共三捆崭新的百元大钞。看到花花绿绿的票子,我当时便心跳不已,再想到还有重谢,又觉着有涂中锋保底,也就动了心。后来我给柴万金出主意,让他给两个村子每家送一份年货,就说是关心山区人民。柴万金照办了,一家给买了四、五百块钱的东西,总共二十来户,大概花了一万来块钱。
做完这些以后,我就在那份表格上盖了戳,反正当时乡书记缺位,我这个乡长说了算。乡干部们也知道这个事,只是在私下议论,倒也没明说。为了堵这些人的嘴,乡里提前给这些人发了年货,东西和前两年一样,另外每人发了一百块钱,尤其还多给了赵成利和段彩霞每人三百。
就在我等着‘重谢’的时候,村里百姓得知了要开九号矿的信儿,有人到乡里找,要求停止开采。我赶紧找柴万金,可他说已经给了村民那么多好处,村民这是不知足,言外之意是说我光拿钱不办事。我听他想拿捏我,便警告他‘开采前还得乡里再盖一次章’,他这才软了话,塞给我一万块钱,让我帮着处理,还又说起了那句‘必有重谢’的话。我就以帮扶贫困村的名义,由乡里出钱,给那两个村人全部免费交了新农合保险。
在安抚好村民以后,柴万金又找我盖章,我说乡干部对这事多有非议,借故推脱。春节期间,他要去家里“看看”,还说要给我父母拜年。我清楚他的心思,便直接躲到了外地,就是让他知道我的重要。正月初七我刚一回到家,他又要去‘拜晚年’,我再次以‘家里有客不方便’拒绝。
第二天早上,我刚到楼下,他就迎上来,说是早等着我了,还说了一堆道歉的话,表示中午要给我接风。看他说话还算诚恳,寒风把脸都吹红了,我就决定给他一次机会,勉强应承下来。中午他早早就等着我,直接把我接到了兴旺酒楼,在餐包的时候给了我那张支票。因为突然有人敲门,我当时真没看清支票上数额,只是扫到几个数字,以为就是所谓的‘拜年费’。
等到午饭后离开酒楼,我才发现支票上面是十万零八千元,才意识到柴万金把‘事后重谢’提前兑现了。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本着‘不拿白不拿’、‘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心理,我笑纳了这笔钱,也在随后不久盖了那个章。经过那次‘教训’以后,柴万金‘懂事’了不少,不时送些小零碎的礼物,过一段就请我吃喝一顿。我也睁一眼闭一眼,对于他乱堆矿渣的事,或是其它一些超出约定的事项,装作并不知情。”
忽的停了一下,郝平才又说:“我被免职以后,柴万金很会来事,几次安慰我,给我压惊,还在那天请我吃饭时送了那条金项链。说实话,我怎么看那条项链也不像纯金的,很可能就是镀金的假货,这才不准备拿回家,打算送给我那个相好的。现在我说的句句事实,该交待的全交待了,这算不算主动交待,算不算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立什么功了,你想什么呢?”连生威“嗤笑”一声,然后面色一寒,“郝平,就别藏着掖着了,把所有事全都交待出来。”
郝平忙道:“我都交待了。就连受贿都说了,还能有什么?我把收的钱财全都退出来,这总行了吧?”
“哼哼哼。”连生威冷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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