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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希夷敲了敲门,安静的等在门外。
但等了几分钟,里面没有动静,又敲了几下,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他心里涌起极度的不安情绪,也不再在乎礼节,直接推门而入。
老人躺在长椅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看上去毫无生气。
刘希夷心往下沉,一步一步的走近老人,颤颤巍巍的伸出仅剩的左手靠近老人的鼻息。
“你来了”。刘希夷的手还没靠近,老人睁开了眼睛,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此刻看上去浑浊了许多。
“老先生”?刘希夷心里发酸,声音发抖。
老人露出一抹疲倦的微笑,“不必哀伤难过,你应该早有心理准备才对”。
刘希夷哪能不悲伤,强忍着悲伤说道:“他们都到了,让他们都进来吗”?
老人缓缓起身,刘希夷赶紧伸手去扶,老人摇了摇头,指了指矮几上一个一尺见方、雕花古朴的小箱子,背着手走出了屋外。大厅里,韩词、马娟、苗野、吴峥,还有五个戴着面具的人,两个化气,两个金刚,三个半步金刚,两个半步化气,这股力量,在计算热武器的情况下,放眼整
个华夏也是最顶尖的存在。
众人见老人出来,都齐刷刷的起身。老人坐下之后,压了压手,示意所有人都坐下,他的目光缓缓从每个人脸上扫过,众人神色各异,韩词面带忧虑,马娟神色戚戚,苗野看不出明显的表情,吴峥
眼中闪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良久之后,老人开口说道:“生死,天地之规则,老夫活到现在,活不动了”。
吴峥看了眼众人,说道:“老先生,您老是神仙般的人物,虽然上次受了些轻伤,但只要静养一段时间,肯定能好起来”。老人笑了笑,“老而不死是为贼,我这个年纪已经算是偷天窃地的大贼了,你们不用感到悲伤和不舍,我的路走到头了,但我们的理想和信念还要继续下去,要靠
你们继续下去”。
韩词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吴峥说道:“请老先生放心,我虽然出生于豪门之家,但骨子里却是站在底层大众的立场”。
老人说道:“我当然相信,本质上说,你是受到压迫起而反抗的成功典型,否则今天也不会叫你过来了”。
吴峥双拳一抱,“老先生的理念是解救贫苦大众,我吴峥一辈子坚决奉行到底”。
老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吴峥心潮澎湃,陆晨龙死了,夏冰死了,那他就是最有竞争优势的继任者。
马娟和看了眼苗野,后者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道在想什么。老人缓缓道:“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个组织,都需要一个能够带领大家践行理想信念的领导者,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想告诉大家,组织的下任领导者我已经选
好了”。
所有人目光齐齐看向老人,但是老人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闭上了眼睛,靠在太师椅上睡着了一般。
大厅安静的落针可闻,吴峥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老人始终没有睁开眼睛,所有人的心都悬在胸口,虽然安静,但气氛却异常的紧张。
吴峥有些按捺不住,目光投向刘希夷,后者摇了摇头,示意等着。
这种等待无疑是最煎熬的,特别是对于吴峥来说,大奖即将揭晓之际,戛然而止,最是煎熬。
这种煎熬一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一阵爽朗的声音从外边传进来。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随着声音落下,一道白色的身影缓步走进了大厅。
吴峥惊讶得瞪大一只独眼,嘴巴也不自觉微微张开。
其余人也是差不多的表情,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老人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对着来人微微一笑,说道:“他就是我的继任者”。
吴峥脑袋嗡嗡作响,犹如五雷轰顶,这种感觉,就像明明中奖的会是自己,但开奖之后却是个完全没有想到的人。
“老先生,他是豪门财阀世家出身,怎么能践行我们的信仰”。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老人,吴峥的发问,也是他们心中同样的问题。纳兰子建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笑道:“英雄不论出身,只要我心向光明,有何不可。新华夏的开国英雄们,其中也不乏门阀世家的有钱人,建国后还不是亲手砸
了自家的庙宇,分了自家的土地”。
老人缓缓道:“大家请放心,我对他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考察”。
老人的声音很温和,但却充满了不可置疑,在短暂的震惊之后,韩词率先表态道:“既然是老先生定的,我条件服从”。
马娟看了眼纳兰子建,也说道:“老先生选的人,不会错”。
老人看向苗野,苗野缓缓道:“我的命是老先生给的,老先生让我听谁的我就听谁的”。
其余五个戴着面具的人也先后表态听从老人的决定。
“我还有疑问”。吴峥气得青筋高隆,煮熟的鸭子,却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给劫了道。
“老先生,您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统领一群当世一等一的武道高手,就不怕您老归天之后,他镇不住吗”?
纳兰子建的一双桃花眸子泛着灿烂的笑意,“吴峥,肤浅了。咱们组织不是黑色会,靠的不是拳头,而是共同的信仰和理想才凝结在一起,不存在谁镇住谁”。
“除非”?纳兰子建翘起二郎腿,缓缓道:“除非是有人信仰不坚定,有二心”。
“你是在指我吗”?吴峥冷声道。
纳兰子建嘿嘿一笑,“你又肤浅了,我是在指所有人”。
说着纳兰子建转头看向老人,“老先生,按照组织的规矩,若是有人背叛,该怎么处理”?
老人淡淡道:“杀”。
吴峥脸色铁青,冷静的评估了一番在场的人,放弃了立马翻脸的想法。
“哈哈哈哈”,吴峥突然放声大笑,“好,老先生智慧超然,定然是经过深思熟虑,我虽然心里不服,但也支持”。
老人欣慰的笑了笑,对纳兰子建说道:“过来吧”。
纳兰子建起身,抬头挺胸,表情肃穆的走到老人身前,身体微微弯腰前倾。老人将放在一旁的小箱子拿起,郑重其事的放在纳兰子建的手上,说道:“这里面有组织的信物和所有地下势力人员的名单,从现在开始,组织所有地下势力的人
,你都可以调动”。
纳兰子建接过箱子,眉头微微皱起,“老先生,怎么只有暗面的,明面的名册呢”?
老人笑了笑,说道:“等时候到了,会有人来找你”。
纳兰子建哦了一声,笑道:“那就谢谢老先生了”。
“刚上任,和他们聊聊熟悉熟悉”。说着朝刘希夷招了招手,“希夷,扶我回屋”。
老人走后,纳兰子建抱着箱子,大马金刀的坐在老人之前的位置上,笑眯眯的看着众人,把每一个人的细微表情都看在眼里。
“大家放心,我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的从吴峥身上扫过,“退一步说,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但一定得相信老先生的眼光”。
韩词朝纳兰子建抱了一拳,“也请你放心,组织很讲纪律和原则,你是老先生亲口指定的继任者,整个组织不会有任何人反对”。
纳兰子建呵呵一笑,“哎呀,我当然放心,以后啊,大家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吴峥冷冷道:“既然你已经是组织的首领,当下有件棘手的事情,还请定夺”。
纳兰子建眯着眼睛,“说来听听”。
吴峥淡淡道:“据说东北的柳家继承了纳兰家在东北的大部分遗产,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纳兰子建点头道:“没错”。
吴峥看着纳兰子建的眼睛,问道:“如果我没猜错,是你让柳家继承的”?
纳兰子建竖起大拇指,“才思敏捷,猜得很准”。
吴峥继续说道:“表面上看,是柳家继承了纳兰家在东北的遗产,实际上,柳家在你的掌控之中,说白了,柳家相当于是你的后花园”?
纳兰子建呵呵一笑,“比喻很贴切”。吴峥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笑问道:“柳家最近面临灭顶之灾,被陆山民逼到了绝路上。昨天,柳依依派人到天京找到我求救,想合力绞杀陆山民。不知道你怎么看
”?
纳兰子建笑问道:“是请你私人帮忙还是请组织帮忙”?
吴峥淡淡道:“有区别吗”?
纳兰子建笑道:“还是有区别的,我这人很大度,如果仅仅是吴家私人力量出动,那就是你吴家的事情,我不干涉”。
吴峥眯着独眼,沉声问道:“那如果不仅仅是私人呢”?
纳兰子建呵呵一笑,看向另外几人,“你们觉得呢”?
韩词缓缓道:“柳家在东北作威作福,垄断资源,打压同行,黑白两道乌烟瘴气,本就是我们要打击的对象”。马娟看向吴峥,她当然能够看出吴峥是想给纳兰子建一个下马威,如果帮柳家,那就是公器私用,而且不符合组织的理念,如果不帮,柳家作为纳兰子建的后花
园,就会被陆山民给抄了家,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决定站在组织的立场直言不讳。
“柳家这种吸血的家族本就该灭,这个时候出手帮他们,有违组织的原则”。
吴峥含笑看着纳兰子建,说道:“柳家的资产可不少,里面还有很大一部分是纳兰家曾经在东北苦心经营的成果,你真放得下”?
纳兰子建含笑道:“你忘了我是个死人了吗,一个死人会在乎名利吗”?纳兰子建仰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要是想帮柳家早就帮了,为什么不帮?是因为我非常理解组织的理念,是毒瘤,就应该铲除,虽然会有点痛,但在大义面前
,又算得了什么”。韩词等人,包括苗野,这次都有些动容,眼神中都多了一抹认可和崇敬,柳家的资产就相当于是纳兰子建自家的资产,对柳家见死不救,就相当于眼睁睁看着自
家被人打砸而放任不管,这可不是几句冠冕堂皇忽悠人立人设,而是实打实付出,还不是一点点的付出。不过吴峥可不这么想,他心里想的是纳兰子建够狠,柳家在东北的资产,明面上的和暗地里的加起来起码有好几千亿甚至还不止,竟然也能舍弃掉,拿来作为投
名状。
“但是陆山民等人与组织仇深似海、水火不容,等他们拿下东北的资产就成了气候,到时候对组织的威胁就更大了”。
纳兰子建笑问道:“那你觉得我到底是该救还是不该救呢”
吴峥冷冷道:“柳家可以慢慢收拾,但陆山民等人不能够再继续成长,当务之急,我认为应该把除掉陆山民一伙儿人作为首要任务”。
纳兰子建再次扫了一圈另外的人,“你们觉得呢”?
苗野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尊铁塔般的身形,自从上次一战,最近他经常在梦中梦到那道身影。
“陆山民差不多是个废物,他最大的威胁不是他本身,而是他身边黄九斤,此人不除,早晚会危害到组织”。
韩词点了点头,“我赞同苗野的观点,上次一战,他并不是在最巅峰的状态,但依然杀死了夏冰和两个半步化气,一个半步金刚,此人太过恐怖”。纳兰子建哦了一声,笑道:“我是个很民主的人,那就这样吧,既然韩老和苗野觉得应该先除掉黄九斤,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吧,你们要多少人、多少资源,我都
给。”
说着,笑呵呵的看着吴峥,“你觉得该先除掉陆山民,那么你就去东北,不过为了避嫌,防止有人认为我假公济私,你只能动用组织以外的资源,怎么样”?吴峥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憋屈,原本是想给纳兰子建下套,让他左右为难,没想到他三言两语就轻松化解,不仅把自己给圈进去了,还反倒让纳兰子建
无声无息间立了威信。
纳兰子建拿出手机,笑呵呵的起身,说道:“来,大家先加个微信、存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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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屋里,躺在长椅上的老人,头发雪白、面容枯槁,皮肤的皱褶层层叠叠,暗淡无光。
生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刘希夷跪在一旁,满脸的悲戚。
老人望着天花板,喃喃道:“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刘希夷垂泪点头,“老先生,记住了”。
老人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像是放下了最后的牵挂与负担。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夫光阴者,百代之过客”。
老人吃力的起身,刘希夷赶紧起身相扶。
“老先生,您还是休息一下吧”。老人站起身,“我还要去见一个人,见完之后,万古长夜,何愁没有休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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