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大明 - 第1248章.各方决断（一）.

    何仁胜的这场调查，一直持续了近三天时间。
    在这三天时间之中，何仁胜的调查可谓是详尽全面，不论是各方势力、还是各层将士，皆是频频接触、详细盘问、反复调查, 不仅是收集到了大量的情报，也大致掌握了辽东众将近期以来的种种表现。
    然而，何仁胜一直都没有表明过自己的态度偏向，也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调查结果，所以也就没人知道何仁胜经过调查之后究竟是更相信西门盛、史城一方，还是更相信李泽荷、甘成、徐颌一方。
    实际上，何仁胜经过第一天的调查之后, 心中就已经有了大致的答案。
    那就是，不论是西门盛、史城一方，还是李泽荷、甘成、徐颌一方，皆是可以寻到许多相关迹象，表明他们想要趁机篡权、背叛何宇，也就是皆有嫌疑，只是嫌疑大小不同罢了！
    其实，何仁胜本人更愿意相信西门盛、史城一方，但经过详细调查之后，各方所提供的证据则是对西门盛、史城一方更为不利，所以何仁胜也就迅速抛弃了自己的心中偏向，决定一切结论皆以事实为主。
    虽然何仁胜至今也无法想象西门盛与史城二人会做出背叛何宇的事情，但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们从前忠心耿耿的表现，会不会只是一种伪装？
    更何况，人心都是会易变的。
    至于李泽荷、甘成、徐颌一方, 何仁胜从一开始就不是特别信任他们, 所以察觉到了相关迹象之后, 也就愈发不信任他们了！
    总而言之，不论嫌疑是大是小，但既然是皆有嫌疑，那就皆不可信。
    这种事情，再是如何谨慎也不为过，所以何仁胜就像是西门盛一般，事到临头之际必须要考虑最坏的情况——那就是所有人皆是想要背叛何宇，只是因为利益分配的缘故，所以才会相互指控对方。
    心中涌现了这般想法之后，何仁胜的调查就已经是可以结束了，但何仁胜出于更多考虑，却还是把这场调查又刻意延长了两天时间。
    因为，何仁胜还需要等待一个时机。
    就这样，一直等到三天时间之后，何仁胜终于是等到了一个消息。
    那就是——在这三天时间之中，南路、中路、东路三处防区的各路援军，总计有七千余人马，已经陆续赶到了胡家庄境内，但因为何匪与刘雄二人派人沿途阻拦的缘故, 这三批援军并没有直接抵达各位参将的驻地，反而是被辽东铁骑援军给临时收编了。
    这样一来，辽东铁骑援军所掌握的兵力，已经高达一万有余，其中还有三千兵马是以一敌十、勇不可挡的辽东铁骑精锐！
    所以，何匪、刘雄、何仁胜三人，也就在胡家庄境内拥有了压倒性的实力优势，可以完全控制局面了！
    一直等到这个时候，何仁胜终于是向外宣布，说是这场调查已经结束了。
    与此同时，何仁胜又宣称，因为局势复杂、各方情报相互矛盾的缘故，所以他并没有调查清楚事情真相，还需要返回辽东铁骑援军的驻地，与何匪、刘雄二人进一步商议。
    宣布了这个决定之后，何仁胜就迅速离开了，只留下了辽东众将面面相觑。
    *
    却说，当赵俊臣收到何仁胜离开的消息之后，表情有些遗憾，道：“这三天以来，本阁一直都等着这个何仁胜前来向本阁询问情报，本阁也提前准备好了一套说辞，想要引导他的调查方向没曾想，他竟是至始至终都没有理会本阁。”
    听到赵俊臣的说法，姜泉轻轻撇嘴，道：“那個何仁胜算是个什么东西，就是一个辽东铁骑千户罢了，听说还是个懦弱秀才与关系户，他这一次出面审问众位辽东参将，就已经算是事急从权、以下犯上了，又有何资格盘问阁臣？又有何胆子敢盘问阁臣？
    这也就是在辽东境内，军镇势力妄自尊大惯了，但若是在京城中枢，像他这般身份之人，能让阁臣多看他一眼，就足以让他吹嘘一辈子了1
    赵俊臣轻轻一笑，道：“你可不要小觑这个何仁胜，他只是一个千户不假，只是一个落第秀才与关系户也不假，但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一个无能之辈！
    本阁看他这几天以来的做事手法，不仅是颇有条理，也是思维缜密，虽然魄力方面稍有欠缺，但也算是一个人才了！
    他这几天至始至终都没有与本阁相见，恐怕也不是因为畏惧本阁的地位，而是他无法摆脱观念与立场的樊篱，从一开始就不愿意信任本阁，所以也不想在本阁这里浪费时间当然，站在辽东镇的立场，他不信任本阁才是正确的表现1
    说到这里，赵俊臣的表情逐渐凝重，缓缓道：“听说，辽东铁骑援兵已是阻拦与收编了各路防区的援军，目前已经成为了胡家庄境内的第一大势力，除非是史城、李世杰二人麾下的三千辽东铁骑，以及吴世霖麾下的两千关宁铁骑皆是愿意摈弃前嫌、联手行事，否则已是无人可挡！
    何仁胜选在这个时候结束调查离开，令人细思极恐啊！也许，此人的魄力未必像是传言之中那般不堪。
    现在这个时候，李泽荷、甘成、徐颌那三人恐怕是自以为占据上风，如意算盘敲得啪啪作响，以西门盛的性格，也很有可能已经做好了狗急跳墙、破釜沉舟的准备，但辽东铁骑援军接下来的决定，恐怕是会超乎所有人的预想1
    姜泉想到了什么，不由是表情微变，问道：“您是说”
    赵俊臣轻轻点头，赞同了李世杰的猜测，道：“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何仁胜的调查结果，必然是辽东镇几位参将皆是背叛嫌疑，所有人皆不可信！
    这般情况下，再加上辽东铁骑援军已然是拥有了绝对的实力优势，那么最保险的做法，就是不再寄望于任何一位参将的忠心，也不再听从于任何一位参将的命令，而是三下五除二，以下犯上、无视军中尊卑关系，直接把所有人皆是控制起来，一举扫清所有隐患，由他们自己来掌控局势！
    听说，这支辽东铁骑援军的领头之人名叫何匪，乃是土匪出身，做事之际也有一股匪气，从来都不会顾及任何后果与规矩，眼里也只有何宇一人，所以他十有八九会选择这般做法－到了那个时候，咱们的处境也必然是愈发不堪，所面对的监视与控制也会愈发严密。”
    谷鼍
    姜泉表情变幻连连，连忙问道：“那咱们该怎么办？”
    赵俊臣则是反问道：“我前几天交代给你的任务，可还顺利？”
    最近这几天时间，西门盛等人与李泽荷等人先是忙于内斗，然后则是忙于应付何仁胜的调查，所以他们对于赵俊臣以及禁军护卫们的监视与控制，也就不似从前一般严密。
    赵俊臣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就让姜泉积极行动，趁机收买更多辽东边军将士，还要设法建立一条秘密沟通外部的渠道方式，让赵俊臣随时都能与方振山、吴世霖等人进行联络。
    姜泉连忙答道：“因为有李世杰的暗中配合，此人所拥有的将门李家人脉确实是不可小觑，所以咱们已是随时都能与方振山保持沟通，也有机会与山海关总兵吴世霖进行联络1
    赵俊臣轻轻点头，道：“这就好，你现在就派人向他们传递消息，就说他们应该动起来了，只要他们全力牵制辽东铁骑援军，本阁事后就会支持他们对于辽东镇的利益诉求呵，憋了这么长时间，想必他们也就快要憋不住了！
    还有，提前为我准备一套寻常辽东边军将士的衣装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接下来不论是辽东铁骑援军想要一举扫清所有隐患，还是西门盛想要破釜沉舟、狗急跳墙，都意味着我不能继续站在明处了1
    *
    就在赵俊臣同样开始布局下一步的计划之际，何仁胜则是匆匆返回了辽东铁骑援军的驻地。
    此时，因为临时收编了各路援军的缘故，辽东铁骑援军的驻地已是规模极大，营帐遍布、密密麻麻，到处都是人马之声。
    这般规模的临时营地，往往只会出现于与建州女真沙场决战之际。
    但在何仁胜的眼里，相较于迎战建州女真，眼前局势还要更为严峻复杂许多。
    所以，何仁胜也顾不上仔细观察驻地之内的情况，就紧急与何匪、刘雄二人见面。
    见到何匪与刘雄二人之后，何仁胜就详细讲诉了自己的调查结果。
    最终，何仁胜总结道：“总而言之，最近这段时间以来，西门盛、李泽荷、甘成、徐颌这四位参将不仅是没有专注于营救总兵大人，反而皆是不折手段的争权夺势，也皆是意图掌握更多兵权，或是拉拢同党、或是打压异己，若是一定要说他们的这般做法是想要背叛总兵大人的话，也完全解释得通！
    所以，西路防区的黄参将也就是首当其冲、受损最重，两位老哥也都知道，黄参将担任西路主将时间还短，在众位参将之中实力最弱、资历最浅，他麾下的各级武官有许多人都曾经是另外四位参将的旧部，所以另外四位参将皆是争权夺势、意图掌握更多兵权之后，西路防区的各级武官也就纷纷选择站队，反而是黄参将这位名义上的主将，很快就被架空了！
    这也就是五位参将相互指控对方的基本情况1
    何仁胜的话声刚刚落下，何匪就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质问道：“你是说，辽东镇五路参将之中，除了资历最浅、实力最弱的西路参将黄申明之外，其余四人皆是想要背叛总兵大人？就连史城也与西门盛勾结在了一起？”
    说话间，何匪身上顿时是迸发出了骇人杀气。
    一旁的刘雄，虽然没有出声表态，但也是咧开嘴巴不断磨牙，双手时而紧握、时而张开，就好似一头黑熊即将要择人而噬。
    见到这两人的反应，何仁胜连忙摇头，进一步解释道：“嫌疑！只是嫌疑而已！目前还没有绝对证据能证明他们所有人都想要背叛总兵大人。
    也有另外几种可能，譬如他们只是出于私心、想要趁机扩张势力影响，又譬如是他们只是想要防范对方背叛总兵大人，所以才会急切想要把兵权尽数抓在自己手里
    总而言之，各有可能皆是存在，还不能肯定他们就一定是想要背叛总兵大人！
    只不过我所说的这些情况，皆只是乐观考虑，若是要考虑最坏情况的话”
    何匪冷笑道：“最坏的情况，就是我刚才所说那样，所有人皆是觊觎总兵大人的权位，也皆是决心要背叛总兵大人，只是因为他们利益分配不均，所以才会相互争斗冲突，是不是这样？”
    何仁胜沉默片刻后，点头道：“正是如此！我虽然不愿意轻易怀疑任何人，也希望所有人皆是对总兵大人忠心耿耿，但眼前情况不仅是关系到总兵大人的权位稳固，也关系到总兵大人的性命安危，可谓是关系重大，所以咱们必须要谨慎再谨慎，也必须要认真考虑最坏的情况1
    何匪伸手拍了拍何仁胜的肩膀，道：“你做得很好，我把调查之事交由你来负责，果然是正确决定！若不是你，我恐怕也无法理清头绪1
    说到这里，何匪表情间再次浮现冷笑，道：“但现在，既然所有参将皆是有背叛嫌疑，事情反而是好办多了！所有人都有嫌疑，那就让所有人皆是清闲一段时间，等着总兵大人脱困之后审问他们吧！许多事情，还是由咱们自己亲自出面掌控最为合适1
    说到这里，何匪愈发是语气冷肃，向何仁胜与刘雄二人吩咐道：“目前咱们已经临时收编了各路防区的所有援军，总计有七千人！再加上咱们麾下的三千铁骑，那就是上万兵力，足以是完全控制全盘局势了！
    仁胜、黑熊，你们二人接下来就要全力协助于我、尽快整合各路援军，让他们彻底接受咱们的指挥！
    时间紧迫，最迟等到明天此时，此事就要彻底办成，绝不能拖延更久，若是有人胆敢不服军令，那就直接拿下、杀鸡儆猴！
    然后，咱们就立刻挥军而上，一举扫清全部隐患，接着就是亲自掌控局势、营救总兵大人1
    听到何匪的吩咐，何仁胜与刘雄二人皆是表情毫无犹豫，一同起身、齐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