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冰器 - 第1078章 猴子之死（三）

    张欣欣躲在欧阳月儿怀里失声痛哭着，尽管她不认识猴子，连一面都不曾见过，但是这一刻，依然感到痛苦与悲伤。
    欧阳月儿，悄悄转过了头，阖上了眼睛，不忍看、不敢看。可是泪水，还是从眼缝中止不住地流淌，沾湿了衣裳。肚子里的小生命，仿佛也感受到母亲那不可抑制的悲伤，轻轻地抬抬小拳头，似在为母亲抚平心里的疼痛与创伤。
    “猴子哥――！！”道维尔歇斯底里的痛哭着、叫喊着、挣扎着一次次想爬起来，又一次次又皇后按回去。他的手臂伸得很长很长，想要抓住那个浑身淌着血的身影，却徒劳的，只能一次次抓着空气。
    恍惚间，猴子似乎听见了道维尔在叫他，慢慢歪过头朝这边看过来。他看到了11、皇后，他们眼中掩藏的那一抹悲伤，还有道维尔，那痛不欲生的模样。
    猴子咧了咧嘴，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嘴角微微抖了抖，想对他们再笑一下，或许……这会是一生中最后一次笑。
    可是，现在的他，却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染满血微微上翘的嘴角，看起来反而有些狰狞，有些……无力。
    然后……
    缓缓地，向后摔下去。
    “不――！！！”道维尔张大了嘴，张至嘴角都迸裂了，豁尽全力嘶吼着，发了疯一样挣扎着。然而，弱小又无力的他，只能被皇后死死地按着，痛苦又无助的眼睁睁看着猴子摔在了血泊中。
    “走……”躺在血泊中的猴子无力地朝他们挥挥手，嘴唇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猴子……”11在心里默默地喃喃一声，缓缓地合上眼。然后，蓦地抬起手拍在喇叭上。
    “嘟――！！”吉普车发出一声长鸣。
    皇后知道，这是撤离的信号。再一次……亦是最后一次深深凝望了猴子一眼，似要把这张脸最后再深深刻在记忆里。然后咬了咬牙，拽着死活不走的道维尔硬是将他拖过去，扔到了11那辆吉普车上。
    “猴子哥――！！”道维尔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在渐渐远去的吉普车中绝望的悲鸣、回荡。
    ……
    这回，真要死了吧？
    猴子咧嘴自嘲的笑了笑，抬起沉重的眼皮无神地看着11他们远去的方向，脑子里闪过的全是过往。
    他的一生其实很短暂，短得没有多少可以值得回忆的东西。
    从记事起，就是反复又反复无休止的训练、战斗、杀人、或者……被人追杀。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哦，或许还有死亡。
    不记得有多少次曾跟死神擦肩而过，只是每一次他都顽强的爬回来了。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顽强活下来，明明都找不到任何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大概……
    只是潜意识的想活着吧。
    哪怕，毫无意义的活着。
    他的一生，就是这么短暂且又灰暗，除了灰，大概就只剩下黑了，再没有一点多余的色彩。
    直到他跟着11从魔鬼里叛逃出来……不，应该说，是“他们”让他跟着11一起叛逃出来的。
    是的，猴子是叛徒，一直都是。
    这一点，11也是心知肚明的。
    不过，说叛徒倒也不是很准确，与其说他是叛徒，倒不如说猴子从一开始就是魔鬼安排在11身边的眼线。
    最早时，因为11对魔鬼的重要性，他们需要在他身边安排一个眼线，或者说放一只能时刻关注着他的“眼睛”，来为他们提供一切关于11的信息。
    于是，在那场毕业考核时，魔鬼高层就从其中选出了一批人，让他们与11“偶遇”，再被他“收服”，最后顺理成章的成为他的搭档。
    是的，当时打算成为11的“小弟”的人其实有整整一批，只是猴子是其中最幸运的那个，一早就跟11碰上了，还被他放过一命，就这样顺理成章的变成了小跟班。
    不然真以为猴子被人放过一次就会死心塌地，连命都不要的追随他？
    省省吧，魔鬼里面最不可能存在的就是感情这种奢侈品。今天你饶我一命，明天我照样拿刀子捅你，这才是魔鬼的信条。反倒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种事……呵呵呵，信了就真的有鬼。
    而猴子在考核结束后，“信守承诺”，成为11的小弟，做他的搭档，其实都是魔鬼的意思。不然，凭什么他以前每次出任务时都能轻易借调来在黄蜂九组的猴子做搭档？真当黄蜂组的头头是那么好说话的？拜托，魔鬼对每个部门的管理是相当严苛的，没有高层的意思，想从其它部门借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本来魔鬼在11身边安排这么一只“眼睛”，只是为了时刻注意他的日常动态，或者说为了监视多加的一个保险而已，但是这一切从11叛逃后，就变质了。
    11叛逃，猴子也是受命追杀他的一员。事实上那个时候的猴子在接到追杀11的命令后并没有多少想法，那时的他就像个机器，只知道服从命令。如果让他先找到11的话，是真的会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的。
    但是后来，不知道上面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竟突然给猴子下达了一个专属于他个人的命令。
    那个命令就是――跟着11一起“叛逃”。
    是的，魔鬼那些高层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又抽了，居然给他下达了这么个莫名其妙又匪夷所思的命令。同时还“好心”的给他送来11最新的行踪地点，让他第一时间联系上11并跟着他一起逃亡。
    老天作证，当猴子接到这个指令时是有多么的懵逼。他那简单的大脑思维实在是想不明白，那些高层的脑子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一个简单的追杀任务而已，有必要搞得这么复杂吗？而且你既然找到了人家的藏身地点，直接一炮轰过去不就得了，有必要让他先过去接触，再跟着一起被自己人追杀？
    特么的，都疯了吧？
    事实上猴子不知道的是，这个命令其实是魔鬼的最高议会直接下达的，其他人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