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雄鹰苏勒坦汗 - 第715章 血染归化兄弟情(下)
第715章 血染归化兄弟情(下)
“嗯,时候差不多了,点火,准备进攻”,西城外,巴哈纳冷冷地下令。
“嗻”,中军旗鼓领命而去。
许久,归化西城墙下传来三声沉闷的颤声,“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若上古神兽之吼,直震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滚滚浓烟中,有一段城墙陷下去,十余名兵士惨遭活埋。
“大帅妙算,成功了!儿郎们,随我进城”,镶红旗满洲甲喇章京宜尔特赫兴奋得大叫,一马当先朝城墙豁口处冲去。刚才还懒散地朝城上稀稀疏疏放箭的镶红旗满洲勇士,忽然如打了鸡血般,跟着他们的章京冲锋。这伙八旗兵十分精锐,迅速杀散豁口附近的卫军,控制了豁口。
“入城!嗷~”,镶蓝旗蒙古甲喇章京拜松古一声长啸,带着一千五百蒙八旗骑兵风驰电掣般顺着豁口驰向城内。
“抢占城墙”,安北副将军达尔汉也下达军令,指挥主要由家奴组成的“八旗兵”蜂拥而入。豁口并不大,清军只能一个牛录接一个牛录地往里涌,沿着墙根,寻找上城的步阶,抢占城墙。
拜松古接到的军令是入城四处放火、制造混乱,所以他不管城墙,带着一千五百骑兵朝城里奔驰,四处扔火把。可恨的是,城墙附近的建筑都被拆除,竟找不着引火之物。
“不要绕城墙走,跟着我,往城里的街巷冲,放火!”他怒吼着指挥部下。
“章京,城内有木栅,冲不进去”,牛录章京苏米亚禀告。
“什么!”拜松古仔细一瞅,才发现城内距城墙五十丈处全部栽有木栅栏,人、马难跃。原来,晋王尔嘎朗这段时间闲着没事便命城内的军民整固城墙、栽木栅,又将各城墙的预备队放在木栅之内,以防城墙被火炮轰塌后敌人能从豁口处长驱直入。
负责防守西门的卫军都千户长商都巴图尔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可像今天这种场面倒是第一次见。终于,他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狂呼道:“不好,快吹号向晋王殿下求救,咱们这里才是敌人进攻的重点;推刀车堵住豁口两侧,坚守城墙莫让敌人夺了城;通知预备队,守住木栅,死战不退”。关键时刻,老将的经验起到作用,三条军令,每条都及时有效。
卫军人数虽然只有一万,可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战兵,远非普通牧民可比,收到军令,立即闻令而动。归化城是军事重镇,每面城墙边都停放有百辆塞门、堵豁口用的刀车,这种车朝向敌人的那头插满长刀,看上去就像一辆战车少了块板,另一头有两根延伸出来的长杆,通过长杆可以推动刀车前进。负责刀车的都百户迅速指挥部下,在豁口两边各摆放数十辆刀车,阻止清军顺着豁口两侧入城,豁口正面又有木栅栏拦路,卫军在栅栏内侧向驰入城的清军骑兵施放铳和箭,清军骑兵跃不过木栅栏,成为卫军射击的靶子。
“下马,砍断木栅,弓箭手掩护”,拜松古嘶叫起来。此时已入城的清军冲不进去,未入城的清军还在往城里涌,十分拥挤,无法后撤,只能奋勇向前。
“嗻”,牛录章京苏米亚接到军令,带头朝木栅冲,却被木栅后的火铳射成筛子。
拜松古一咬牙,亲自下马砍木栅,终于有几处栅栏被砍倒,清军和卫军在缺口处激烈厮杀。
“呜~呜~呜~”告急的军号一声接一声,直传到晋王尔嘎朗的帅帐。
先前听到西门传来的爆炸声,他便知不好,此时听到求援的军号,立即明白自己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可如今主力还在东城,调回来需要时间。
“传令毕力根达来立即率本部赶往西门”,下完这道军令后,尔嘎朗聚集起身边的五百亲卫狂吼:“敌人已经入城,如今我身边只有你们,是汉子的,便随我挡住敌人”,说完上马持刀往西城而走。见王爷拼命,五百亲卫也发起狠来,嚎叫着紧随其后。这些亲卫人数虽少,却皆是百战精锐,更重要的是看到主将帅旗出现,西城守军的士气陡然高涨,浴血杀敌、死战不退。商都巴图尔不失时机地指挥部下,在刀车周围填上沙袋,构筑起两道土墙。
任达尔汉、宜尔特赫、拜松古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扩大战果。清军人数虽多,受制于狭小的空间,闯入城内的只有数千,在密集的铳矢射击下,伤亡惨重。
终于,赵王毕力根达来率两千生力军赶到西城。“四哥,我早说过,坐困孤城是守不住的,你看如何?”他满不在乎地嘟囔。
“莫要废话,速将你军中的火铳手集中起来,抵近射杀木栅外的清军,其他人用弓箭抛射”,尔嘎朗狠狠瞪了弟弟一眼。
“呯~呯~呯~”“嗖~嗖~嗖~”这一回卫军的弹雨比先前猛烈得多。镶蓝旗蒙古甲喇章京拜松古正指挥部下进攻,胸前一股大力袭来,趔趄着倒地,便再也爬不起来。
“报!甲喇章京拜松古阵亡”,听到这声军报,清军统帅巴哈纳虎躯不由一颤,自己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归化城内居然还栽有木栅。偷袭这种事,时间很关键,此时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仍未破城,这也意味着今天只能无功而返。
“吹号,撤兵!”他无奈地下令。
撤退的号角吹响,清军潮水般退出。城上的卫军松了口气,抓紧时间堵住豁口,清理战场。
——
“说话呀,怎么都哑巴了?”巴哈纳望着大帐内意气有些消沉的众将。
“大帅,您不是说东门是攻击的重点嘛,为何却在西门挖地道放崩?”贝勒塞冷不满地问,此战他所在的阿巴哈纳尔部落伤亡惨重,心中愤懑。
“这是本帅的计策,兵法云,实者虚之,虚者实之嘛”,巴哈纳微笑着抚慰他,“今天伱们阿巴哈纳尔勇士打得很好,打出了我军的威风。等城破后,战利品你们第一个分”。
听了此言,塞冷方才悻悻坐下。
“诸位,今天未能破城,我知道大伙儿心中苦恼。其实,咱们离胜利已经不远。今日归化西城墙被我军用放崩法炸出一个大豁口,城基并不稳固。明日,咱们将火炮全部集中到西门狠狠地轰。不出三日,必能轰塌西门”,巴哈纳为诸将打气。
“大帅英明”,这一回将领们脸色好看得多,又精神百倍起来。
“报!归化城南百里处发现一支卫军,看旗帜是漠南万户府的军队,人数大约五千”,巴哈纳正在鼓舞士气,又收到一个消息。
眼瞅着城破在即,敌人居然来了援军,大帐内的气氛顿时变冷。
“来得好!卫军如果坚守不出,攻下此城费时必多,如今他们来了援军,本帅估计,城内的卫军必然会出城策应,正好诱而歼之”,好个巴哈纳,不但不惊,反而哈哈大笑。
——
“我为宗室,自当向前,尔等看我马首所向”,漠南万户府的五千援军赶到战场,担任先锋的都千户长阿喇尼敦阿玉奇朝部下大呼,接着便端起长枪、充当冲锋的箭头。见他如此骁勇,部下皆振奋。这两千兵马皆是打过仗的精锐战兵,人数虽少,战斗力却强。连续击败阿巴噶右翼旗郡王多尔济、阿巴噶左翼旗郡王都思噶尔,直往清军大帐冲来。
“好!阿喇尼敦阿玉奇打得漂亮”,万户长巴拜见状,举起手中大斧,与沙克紥等将率三千军队紧跟其后。
清军大帐,临时垒起的高台上,老将巴哈纳见状,不由得连声感慨,“卫军勇士何其多,真我大清之劲敌耳!”称赞归称赞,老将指挥作战却不会心软,平静地下令,“放他们进来,包围他们,消灭他们”。阿喇尼敦阿玉奇冲入清军大营,却发现大营内挖有壕沟,壕沟后又用沙袋堆起壁垒,清军的铳手、弓箭手在壁垒后射击,一时难以攻下。刚才败走的清军又重新集结,并包围过来。
“不好,中计了”,巴拜亦是老将,见势头不对,立即下令撤退,前后左右却皆是清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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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化城墙上,毕力根达来急匆匆来寻正在观察军情的尔嘎朗,“四哥,援军已至,你为何还不出城夹击敌人?”
“五弟不可莽撞,你看敌人的旗帜忙而不乱,城外恐有埋伏”。
“上回我说出城迎战,你偏要死守城池,差一点就被敌人破城。如今援军到来,为何仍不敢出城一战?如此怯懦,怎么配做伊克明安氏的子孙?”毕力根达来气得直跺脚。
“你!”尔嘎朗也动了真火,怒道:“打仗岂能逞武夫之勇?休得多言,退下”。
“哼~”毕力根达来气哼哼地走了。
尔嘎朗不理他,继续观察城外的军情,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都千户长商都巴图尔急匆匆跑来,“殿下,不好了,赵王殿下私自出城袭击清军去也!”
“什么!”尔嘎朗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半晌,他回过神来,谓商都巴图尔、巴噶班第二将道:“五弟出城,必有凶险,我身为兄长,不可不救。守城之事便交给两位了”。
“是”,二将齐声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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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力根达来手持大刀率一千八百本部兵马杀出城去。先遇浩齐特右翼旗贝勒朝尔,战不多时,朝尔拨马便逃;又遇浩齐特左翼旗郡王博罗特,博罗特也没战多久便败退;接着又遇上乌珠穆沁左翼旗贝勒色稜,色稜更干脆,一矢未放,撒腿往后跑。
“哈哈哈,看来敌人见我军援军赶到乱了阵脚”,毕力根达来哈哈大笑,摆正手中大刀,直取巴哈纳的中军大纛。
“呵呵,鱼入罟中矣!”巴哈纳也在笑,下令伏兵出击。
清军的号旗挥动,贝勒色稜不再后撤,就地结阵拦住毕力根达来,原先逃走的博罗特、朝尔也与色稜合兵一处,结阵反攻;几声炮响,镶红旗满洲甲喇章京宜尔特赫、正蓝旗汉军甲喇章京唐国政一左一右从两翼包抄过来;乌珠穆沁右翼旗和硕亲王道尔吉领军截断了他的退路。
四下里密密麻麻全是敌人,直到此时毕力根达来方知自己中了埋伏。他想进攻,有敌人军阵阻拦,想撤退,敌人守得严实,无一丝缝隙可钻。将士们一个接一个倒下,身边的亲卫越战越少,而敌人却越来越多。
“呀”,毕力根达来狠狠一刀砍入一员敌将脖颈间,血四溅,却未能削断敌人首级,拔刀看去,却是刀砍卷了刃。
“唉!悔不听四哥所言,我命休矣!”他长叹一声,扔掉大刀,换上骑矛,准备做困兽之斗。
“杀~杀~杀~”
危急关头,忽有一支兵马杀入,为首那人,手中长枪使得团锦簇,一身战甲染得血红,正是尔嘎朗。听说弟弟偷偷出了城,年轻的晋王点齐三千精兵出城接应。
“四哥!小弟对不起你”,毕力根达来惭愧得低下头。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随我走”,尔嘎朗狠狠瞪了他一眼,拨马引着弟弟的败兵突围。
牛录章京乌尔达尔汉来自辽东索伦部落,是清军中出了名的勇将,手持一根硕大的狼牙棒,往尔嘎朗头上砸去。尔嘎朗轻松低头便躲过,手中长枪斜刺入乌尔达尔汉腹部,只一合便送这位猛将上了西天。乌珠穆沁右翼旗和硕亲王道尔吉领兵阻挡,反被冲得七零八落。
尔嘎朗保护弟弟返回归化城,第一件事便是痛打了弟弟二十军棍,下令坚守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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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力根达来逃过一劫,城外漠南万户府的援军却陷入重围。安北副将军达尔汉指挥一万清军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万户长,您赶紧后撤,我来殿后”,阿喇尼敦阿玉奇打马来到巴拜面前。
“不可,汉人有句话'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是宗室,岂可轻赴险地?还是我来殿后”,巴拜不允。
“正因为我是宗室,更应该冲锋在前、撤退于后,您莫要与我争”,说完,阿喇尼敦阿玉奇便打马而去,引本部人马结阵且战且退。
巴拜拗不过他,心中也知道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举起大斧,朝部下吼道:“想活命的,跟我冲”。卫军犹如困兽,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拼死向前,竟然杀出一条血路突围而出。
来到安全地带,巴拜清点人马,五千军队只剩两千余,更郁闷的是没见着阿喇尼敦阿玉奇的身影。
二十岁的阿喇尼敦阿玉奇被团团包围,头盔已经落地,披头散发,长枪饮满敌人的鲜血,可敌人却越涌越多。
阿巴噶右翼旗郡王多尔济欺他兵少,上前劝降:“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若肯归降,饶你不死”。
“我姓伊克明安”。
“什么?“
多尔济闻言一愣,尚未反应过来,阿喇尼敦阿玉奇已驰至他的马前,狠狠一枪,直入咽喉。
“射死他!给我射死他!”眼瞅着失去一位郡王,安北副将军达尔汉被深深激怒,喝令部下放箭。
乱箭齐发中,伊克明安阿喇尼敦阿玉奇缓缓倒地,莲大可汗失去了一位侄儿,辽王苏穆尔失去了长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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