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开局童子兵,撑起乾坤重 - 第308章 经略遇刺
第308章 经略遇刺
赤军全歼定南兵,首蹶名王,天下震动。清廷很快做出了应对,决定起用大汉奸洪承畴。
洪承畴已经官居太保兼太子太师、内翰林国史院大学士、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多尔衮对他极为信任,但凡大事不决,多请教于洪承畴。
眼下多尔衮已死,政敌纷纷上书揭发他的大逆之罪。多尔衮生前的亲信、两白旗大臣苏克萨哈等人见势头不对,也纷纷倒戈。
爱新觉罗.福临顺势推舟,先把罗什等五人下狱,接着宣布多尔衮的十四条罪状,追夺一切封典,毁墓掘尸。最后,福临又处罚了刚林、巴哈纳、冷僧机、谭泰、拜尹图等多尔衮的亲信。另有勒克德浑等亲信,战功赫赫,福临不便公开处罚,却刻意降低他们的待遇。多尔衮多年培植的势力顷刻瓦解。
在这次大政潮中,十三岁的福临干脆利落地清洗了多尔衮的势力,表现出与年龄不相称的政治智慧。
受此影响,洪承畴也出京到前线督师,奉敕命“经略湖广、四川、云南、贵州等处地方,总督军务,兼理粮饷。”
为防止士民乱加猜测,误以为洪承畴是被排挤出京的,清廷又赋予了洪承畴极大的权力:“巡抚、提督、总兵以下悉听节制,兵马粮饷悉听调发,文官五品以下、武官副将以下有违命者听以军法从事。一应抚剿事宜,不从中制,事后具疏报闻。”
洪承畴获得了与张存仁不相上下的权力。受洪承畴影响,张存仁重新获得了敕谕,改为“经略广东、广西、江西、福建、浙江等处地方,总督军务,兼理粮饷。”
清廷的意图很明显。因张存仁已经老迈,精力不济,无力经略多省,特让洪承畴分责,专门对付孙可望的大西军,张存仁则主要负责对付岑丹初的赤军。
东南,满清浙闽总督陈锦、平南将军金砺攻破宁波四明山寨,正在积极谋划进攻舟山。
江南,马国柱坐镇江宁。马国柱正式官衔为“总督江南、江西和河南等处地方,提督军务、粮饷、操江、统辖南河事务”,在任上搜括江南粮饷供应京师,击败辖境义师,对清军稳固南方发挥了突出作用。
西北,陕甘总督孟乔芳坐镇西安,镇压民变,屏护京师。
张存仁、洪承畴等人虽已编入汉军八旗,毕竟都是汉人,大部分都是明朝降官。清廷推行以汉制汉政策,在前线全面起用汉人充任方面大员、统兵大将,实有不可告人之苦衷。
其一,满洲人口少,八旗军队实力下降。入关以后,八旗屡经战斗,伤亡惨重。以三顺王改封三南王为标志,清军开始驱使汉人在前线卖命,满蒙八旗不再深入一线作战,主要担负监视汉军、绿营,机动支援等任务。
第二,满洲开国名将凋零,京师屡次爆发天瘟疫,不少满洲高官病死。举其大者,有豫亲王多铎病死于顺治六年(永历三年),摄政睿亲王多尔衮病死于顺治七年,肃亲王豪格在顺治五年死于狱中,衍禧郡王罗洛浑顺治三年病死于军中,饶余郡王阿巴泰顺治三年病死……
第三,顺治加紧清洗多尔衮余党,清廷内部权力分配重新洗牌,不便派遣满洲大将深入前线。
正月二十,一队戒备森严的骑兵缓缓驰向广州北门。中间有三名年近五十的老者,一人着便服在前,两人披盔甲在后,顶戴鲜艳,足见官位尊贵。
着便服者为五省经略张存仁,戴三眼翎,须发皆白。他原为明朝辽东边将,曾在“己巳之变”中与后金激战于京师广渠门下,身中八箭,落下了病根。
张存仁久病在身,披不起盔甲,早就请求致仕,但为清廷所不许。先是,清廷强起他为直隶山东河南三省总督、保定巡抚、紫金关提督,如今粤东事急,又调升他为五省经略,负责对付岑丹初、朱成功、鲁监国。
披盔甲者,左为满清平南王尚可喜,右为靖南将军巴山。这两人骁勇善战,虽然年近五十,仍能横刀跃马,在鞑子中号称名将。
不久前,广州城破,三人一直呆在城外大营。城内则由阿思哈哈番耿继茂坐镇指挥,为清军入城的先导。耿继茂急于承袭靖南王的爵位,作战颇为卖力,故抢先进城,先探明虚实,再接应大军入城。
满清等级最严,尚可喜、巴山披盔甲跟在张存仁的后面,颇有些扈从侍卫之意。
沿路戒备森严,道路两旁的行人全都剃过头发,见到张存仁一行纷纷避让。避让不及的,则和沿路的商贩一起伏倒在地,大气儿也不敢出半个。
巴山态度倨傲,看着匍匐在地的广州百姓,心里甚是得意,说道:“听说粤人桀骜不驯,民风剽悍。经此一役,广州百姓足以见识满洲大兵的军威,看他们服服帖帖的样子,可知人心归附。从此之后,广东可以安定,百姓可以安乐矣!”
尚可喜心事重重,前面没有听清楚,只好揣测着巴山的意思,说道:
“我和耿继茂顿兵坚城之下,师老兵疲,南寇又不时过来骚扰。幸得将军来援,南寇闻风丧胆,范承恩主动款降,我军方能破此名城巨邑。广州一下,征服粤西指日可待矣。”
巴山十分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瓜尔佳·巴山,满洲镶黄旗人,祖父巴岱,努尔哈赤起兵时率众来归,授佐领,再传至巴山。
崇祯四年,巴山从皇太极伐明,围大凌河。八旗初战不利,副都统屯布禄、佐领郎格战死。巴山驰马入明军阵中,取二人尸首还,由此一战成名。
弘光元年,巴山授副都统,镇守江宁,长期担任江宁总管。期间,巴山以区区千余满洲兵,击败明潞安王朱谊石、六安州山寇张福寰等,还曾挥兵入赣击金声桓,未尝遭遇败绩。
他十分骄狂,从不把东勋、赤军放在眼里。
张存仁却不敢怠慢,笑道:“将军志气甚豪,足为我辈楷模。只是,赤匪后起,竟能击败定南藩,足见不容小觑。反攻粤西,尚要从长计议。”
巴山不服,驳道:“经略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我辈戎马三十几年,从白山黑水一直打到五岭之南,什么对手没见过。赤匪新起才两三年,难不成还能比过李自成、张献忠?”
张存仁笑笑,说道:“李自成、张献忠未尝能打败定南藩,岑丹初却做到了。”
巴山是正儿八经的满人,可不在乎张存仁官职比他高,驳道:“姓岑的不过取巧而已,其实未尝经历硬战。定南藩吸收了太多降军,姓岑的挟持定南藩家眷,迎娶孔四贞,定南藩才纷纷投降。定南王久经战阵,真是硬碰硬的打,岂会输给姓岑的这个毛头小子?”
张存仁只是笑笑,不再说话。
入城之后,街道上渐渐热闹起来。离两广总督府还有两条街时,一群绅民跪在路旁,身前摆了两排桌子,桌子上满是酒食蔬果点心。
张存仁以总督府为行辕。尚可喜爵位最高,占据了唐王府。唐王本是明朝远支藩王,在南明时出了两个皇帝。一个是大名鼎鼎的隆武帝,另一个便是默默无闻的绍武帝。
百姓“箪食壶浆”迎接张存仁,是耿继茂搞出的样。张存仁阅历丰富,明知是假,心里依然高兴,回身对尚可喜、巴山说道:“王爷、将军,我不喜天军破广州,喜广州邑民诚心归顺耳。”
尚可喜亦久历宦海,颇知谦让,说道:“全赖经略仁德、将军武勇。”
耿继茂侍立在前,向张存仁打千行礼,说道:“大人贤名远播,广州士绅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张存仁连忙回礼,说道:“爵帅多礼。”
街角忽然骚乱。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短衣,光着脚底板,双手捧持一叠状纸,冲到队伍一侧喊冤:“大人!小民有冤情!大人!小民有冤情!”
耿继茂面露不悦,身后的广东按察使更是惶恐不安,生怕得罪了张存仁,连忙上前赶人,喝道:“混账东西!瞎了狗眼!竟敢阻拦天官。”
几个汉军士兵也围了过来,就要过来拘捕青年。
张存仁心里不耐烦,众目睽睽之下,又不想遗人话柄,便说道:“住手。臬台,你负责刑名,去接收状纸,念与我听。”
“喳!”满清入主中原,官场上开始流行满洲习俗。常有汉军改作满姓,以至于清廷下令,汉军不得随意易姓。汉族官僚中开始流行吃火锅,以“喳”代替“诺”、“是”。
臬台随即变了脸色,满脸堆笑,来到青年面前,准备接收状子。说是迟,那是快,那青年抖开状纸,从里面抽出一条雪白锃亮的匕首,对着按察使的脖子抹去。
按察使也是行伍出身,为人警觉,连忙躲了开来。青年却是个练家子,眼疾手快,一出手就划破了臬台的喉咙。
鲜血喷出一丈远。“啊!啊!”按察使捂住喉咙,似乎想堵住伤口止血。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呻吟声越来越弱。
就在这时,枪声响起,两名八旗兵落马。附近还有刺客,现场顿时乱作一团,邑民争先恐后逃命。
形势已急,“虾”侍卫,也即满洲卫兵,赶紧来到张存仁左右,簇拥着他驰往总督府。张存仁、尚可喜等人不顾老迈,策马奔驰,紧随其后。
事出突然,清军急着护送张存仁、尚可喜,倒忘了捕捉刺客。那刺客从容补刀,结果了按察使的狗命,大呼道:“天兵十万在此!鞑子速速就擒!”
倒是巴山自恃披有盔甲,并不惧怕,勒马踢倒街边的桌几,躲到附近一座酒楼下,尔后驱使扈从汉军,与刺客纠斗在一起。
那刺客武艺高强,不知何时抢了一把腰刀,上下飞舞,以寡敌众。清军不仅不能靠前,反而伤亡了好几个人,地上一片血迹。
枪声间或响起,稀稀拉拉,显然刺客不多。巴山好战,见猎心喜,喝道:“好男子!好刀法!”
他身后跟着一队满洲兵,不顾附近还有冷枪,加入战斗围攻刺客。这队满洲兵南征北战,皆为百战精锐,很快便用弓箭射中刺客。
耿继茂也反应过来,调来大队汉军,搜剿其余刺客。
刺客受伤,渐落下风,试图抢夺战马逃走。
巴山这才叹道:“可惜!可惜!”
那刺客终究寡不敌众,力竭被擒,被押入总督府。其余刺客都得逃脱,现场只找到几支老式火绳枪。
张存仁亲自审问,尚可喜、巴山、耿继茂陪审。
刺客非常坦率,有问必答,说道:“吾乃天朝义士李尔龙,奉太祖高皇帝、征虏大将军岑公之令,披甲约期,共有十万天兵驱除鞑虏。吾本该今夜三更入城斩汝等首级,只因性格急躁,不愿等待,故于北门动手。”
巴山没有说话,却频频点头,叹息不已,似乎十分欣赏这个刺客。
尚可喜愕然,说道:“此狂男子也。”
耿继茂不解,劝道:“你既敢行刺,必有同谋。眼下同谋弃你而去,你若能供出同谋,便赦免你的死罪,还会给你大小一个官做。”
李尔龙,广东新会人,忠义之士。历史上,他曾单刀夺马,策马入清军营刺杀尚可喜。
他哈哈大笑,说道:“狗鞑子的官,吾不稀罕。若说同谋,倒也有几个。”
赤军情报局知他忠义,吸收他为侦侯。但他性格刚烈,痛恨清军占领广州,不顾同袍阻拦,毅然决定刺杀满清高官。同袍亦激于义气,违抗军令配合他刺杀张存仁。
此刻,他已经看出张存仁地位最尊,便向尚可喜、耿继茂、巴山等人作揖行礼,然后对张存仁说道:“大人,刚才吾作揖者,皆为内应。”
耿继茂恼羞成怒,骂道:“放屁!大人,不如把李尔龙押回大牢,严刑拷打,必能查清他的同伙。”
张存仁却长叹一声,说道:“此义士也,死都不怕,还会怕严刑拷打?”
他转而问李尔龙道:“我约束军士,义不屠城,你应该感谢我才对,为何还要刺杀我?”
“哈哈哈哈!”李尔龙大笑不已,驳道:“你能骗得了愚民,却骗不了我。你不敢屠城,只因初来乍到,志在收揽人心,惧怕赤军报复。”
张存仁一愣,复问道:“你明知必死,未何还要刺杀我?”
“欲以一死唤醒国人,欲以一死恐吓汉奸,使鞑子知我汉人尚有义士也!”
张存仁就像霜打的茄子,瘫倒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我知道赤军为什么能够击败定南藩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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