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土边缘 - 第203章 颠佬二人组

    西海岸，珠江国际酒店。
    “小姨。”
    黎灿打开套房的房门，示意手底下的下属都靠着墙边站好，毕恭毕敬说道：“房间已经重新打扫了一遍，您可以好好休息了。十五分钟后会有人来送餐，您可以先去洗个澡。”
    刚刚结束了一天会议的莲华回到了酒店套房里，清冷绝美的容颜罕见地没有用神术遮掩，一头瀑布般的黑发散落下来，仿佛晚风中飘摇的繁樱，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黎灿却看着有些心疼。
    因为小姨看着她长大的，从小对她照顾有加。
    分明也是血肉之躯，却要承载着那么重的责任。
    今天的会议对小姨来说工作量不大，但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可以说是异常的沉重，甚至是有些残忍。
    最高议会还是拒绝了莲华要彻查内部的提案，并用如今被关押在鳌山岛监狱的犯人堵住了她的嘴。
    哪怕莲华怀疑那些罪犯只是替罪羊，也无济于事。
    更过分的是，接下来联邦和教会，还以第五天神站点的战区形势紧张为名，要求提高大祭司对神力的适应度。
    这也就意味着，莲华要再次承受神力的洗礼。
    这一次的量，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
    “你姨姥姥呢？”
    莲华忽然问道。
    黎灿犹豫了一下：“马上就到。”
    莲华抿了抿朱唇：“我先去洗个澡。”
    神圣家族再怎么高端大气上档次，也都是家庭。
    就像是再牛逼的人一样要吃喝拉撒睡。
    哪怕是黎家，也少不了家里的恩怨长短。
    莲华跟自家父母的关系从小就不好，或许是因为大家都是有本事的人，因此难免就会变得固执己见，再加上家教过于严苛的缘故，导致家庭成员之间并不亲昵，很难做到有效沟通。
    爸爸想让你上清华。
    妈妈想要你去上北大。
    而你就却想出去跟发小一起组乐队玩摇滚。
    到最后总得吵个天翻地覆。
    这倒不是说，这个家庭里就没有爱。
    而是因为大家的爱都太让人窒息了。
    为了你好和我不想要，分别代表着成年人的傲慢和小孩子的执拗，对于性格偏执的家庭来说，这是无解的问题。
    毕竟每個人的处理方式不同。
    同样是面对严厉的父母。
    莲华就会硬刚到底。
    鹿不二则会表示二老说得都是的对的。
    然后他自己偷偷阳奉阴违。
    这些年莲华很少跟父母通话，偶尔他们从休眠仓醒来的时候也不给她打电话，最多就是发几条消息。
    莲华的母亲经常会给她发一些标题为《没本事的孩子都有如下四个特征》的营销号视频。
    莲华看到以后则会回转标题为《五种最没出息的父母都有哪些》的另一种营销号的视频。
    这种视频在他们的聊天记录里能找出几千个。
    就在莲华准备走进浴室的时候，套房的门外响起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还有拐杖敲打在地面上的声音。
    黎灿微微变了脸色，急忙打开房门。
    “姨姥姥！”
    她连忙恭敬行礼。
    黎家的族人们纷纷低头，以表敬意。
    莲华在客厅顿住脚步。
    没有回头。
    套房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至极，直到一个冷厉的声音响起来，仿佛老师喝骂学生：“黎诺！”
    莲华还是没回头。
    这个世界上已经很少有人直呼她的真名了。
    “听黎灿说，你居然谈恋爱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倒是想好奇，他到底是胆大包天，还是压根就不知道你的身份。”有人走进了套房，像是一把教鞭抽进了房间里。
    莲华默默转过身。
    只见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拄着拐杖站在门口，分明已经垂垂老矣了，一身腰板却挺得笔直如松，就像是在大学里能见到的那种年迈的老教授，散发着一股子油墨般的书香气。
    偏偏又冷厉如刀。
    如今的新世界，无论处在什么阵营的人，都没有办法去小看这个年迈的老妇人，其中原因倒是非常的简单粗暴，因为她曾经亲手养育出了一位神圣君主，以及一位当世最伟大的神圣大祭司。
    “妈。”
    莲华极不情愿地轻声开口。
    涉及到他的事情，她的态度终于还是缓和了。
    不再以最激烈的态度，对抗自己的母亲。
    没想到母亲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微微一怔。
    “当初我不要你成为神圣大祭司，可伱偏不听。”
    母亲抬起沧桑却又清明的眼瞳，审视着这个许多年未曾见面的女儿，一字一顿说道：“如今你要怎么在你的责任和私情之间平衡？你这么做是对他负责，还是对你自己负责？”
    ·
    ·
    西海岸街边的麦当劳里，一袭黑色西装的原晴把一个快递盒放在桌子上，哼哼道：“喏，好不容易从夏老那里拿到的，你可得千万给我保证不能给我惹出什么乱子。周老先生可是就在临海，如果他找我算账的话，你可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哦。”
    “嗯嗯，谢谢姐姐！”
    鹿不二抱着一个炸鸡桶狼吞虎咽，看到快递盒以后连忙用手肘划拉到自己身边，也不忘给予赞美：“姐姐今天这身真好看，不得不说西装这东西就很适合你的身材！”
    黑色的西装并没有把原晴的身材给藏起来，反而衬托出了曼妙的身材曲线，搭配着她栗色微卷的短发和妩媚又不失野性的容颜，有种相当诱人的味道，如果忽略她的温度的话。
    嗯，鹿不二只跟她接触了五分钟就出汗了。
    “你的军用手机也在这里，卡也给你办好了，下次打架的时候小心点。虽然钱都有公款报销，但办理手续很麻烦的！”
    原晴瞪了他一眼：“总感觉我成你秘书了。”
    鹿不二心想你对秘书的可能有点误解。
    不过话说回来，抛开没脑子这件事不谈，有这么一个妩媚性感的女秘书，想想似乎也挺爽的。
    “知道了姐姐。”
    鹿不二把炸鸡桶递出去：“吃么？”
    “我请假出来的，还要回去布置接下来谈判的安保工作，忙得很。原总司让我提醒你，你的自由活动时间还剩下十二个小时。这可是专门给你特批的，怎么就你有特权？”
    原晴不服气：“你是不是贿赂他了？”
    鹿不二心想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有脑子呢。
    如今他晋升少校以后，基本就归总司管理了。
    但两个老爷子都很宠着他。
    经常请假也不扣他功勋。
    “怎么可能呢？”
    鹿不二严肃说道：“明天一定准时报到。”
    “嗯呐，乖啊。”
    原晴拍了拍他的头，从他的炸鸡桶里摸出两个炸得酥脆的鸡翅，抬起长腿大踏步地走出了店面，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这年头美女不少，尤其是当今整容业愈发的发达，人造脸一抓一大把，但那种浑然天成的美，是无法用人工复刻的。
    原晴拐出街角，忽然看到了一个运动潮男跟她擦肩而过，不知道为什么心脏莫名颤动了一下，如临大敌。
    “原融的女儿啊。”
    梅丹佐眯起眼睛：“有点意思。”
    他进店一眼就看到在窗边大快朵颐的少年，便走过去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毫不客气说道：“给我也点一份，饿了。”
    鹿不二用余光瞥了一眼端着餐盘过来的服务员：“已经给你点了，这家店今年办活动，军人免单。”
    梅丹佐看着桌子上堆积成山的炸鸡，大惊失色说道：“什么？你一个小小的少校都能白嫖这么多，那我按照我以前的军衔，怕不是能把整个临海的麦当劳全都买下来。”
    鹿不二冷笑道：“大名鼎鼎的黄金时代三贤之一，不还是需要我这个小小的少校来帮你恢复实力？”
    梅丹佐义正严词说道：“鹿老师教训得对！”
    鹿不二翻了一个白眼。
    梅丹佐就是个天生的表演型人格，说好听点叫戏子，说难听一点就是戏精，一张脸千万种表情，可能没一种是真的。
    唯有涉及到他的朋友们时，他才会变得认真起来。
    比如之前鹿不二把在监狱里读取到的记忆告知他时，他就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说再说烂话，也不会开玩笑了。
    可惜的是，这家伙依然没发表任何意见。
    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又开始不正经了。
    “你倒是终于承认了，你也能启动创生仪式。”
    梅丹佐眼神变得幽深起来：“等你这句话好久了。”
    “我身边的每个人都跟我说要防着你，跟你合作不过是驱虎吞狼。但现在，我看虎比看狼顺眼一点。”
    鹿不二抬起眼睛：“但有一个问题，创生仪式的代价是要变成起源之神的奴仆。起源之咒在你的身上，你就无法违抗他的意志。届时，一旦起源之咒复制了你的命理，一旦被回收的时候……那女人或许就会变成完全体，大家一起玩蛋。”
    他顿了顿：“所以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回收起源之咒。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虽然我未必能吸收得了多少。”
    梅丹佐接过服务员送过来的餐盘，颔首致意露出灿烂的笑容，转头说道：“这你大可以放心，起源之咒这东西并非是无解的。如果是起源之神启动的创生仪式，那我必然会被祂控制。但你启动的创生仪式，位格是不够的，我可以强行排斥掉那东西。”
    鹿不二吃了一惊，没想到还有这种限制。
    真可恶。
    人比人气死人。
    他再次意识到自己的拳头还不够硬。
    权限都无法发挥到极致。
    “真正麻烦的问题是，起源之神现在也很虚弱，想要为我恢复力量，必须要让祂恢复力量，但短时间内上哪找那么多创生族裔？”
    梅丹佐捧起可乐猛吸一口，惬意地哈了一口气：“虽然暂时不需要恢复巅峰实力，但我也需要非常大的量。”
    其实这也是鹿不二最头痛的问题。
    如今他想要干涉创生仪式，只能通过线下途径。
    就像是那种最笨的黑客。
    必须要把带有病毒的硬盘插进对方电脑里。
    如果他能做到远程干涉就好了。
    自己在家里躺着，就能收割暗质化的命理。
    不过这难不倒他。
    鹿不二擦了擦手，拆开了那个快递盒，盒子里是一部加密的通讯器：“一个第七理性界的高木砾，一个第五威严界的亚瑟·罗素，两个第四完美界，再加上大量的第三胜利界。如果你愿意多出点力的话，说不定还能再搭上一个第七界，这够不够？”
    这一刻的少年表现得很平静，眼神却幽深得宛若深渊，他仿佛死神般轻描淡写，宣判了那些人的死刑。
    梅丹佐唇边的笑容愈发的浓郁。
    “你能找到他们在哪？”
    他舔了舔嘴唇：“上次在半月庄园里没法下手，是因为那里有一尊荒神。虽然是个没脑子的疯子，但发起狂来也很吓人。如今他们藏在西海岸，这地方可比临海市内四区都大。”
    “哪里还需要找？”
    鹿不二直接拨通了加密的通讯器。
    这是新时代的设备，通常只储存一个号码。
    通过暗网进行通话，很难被追踪。
    伴随着通讯器的滴滴声，嘈杂的电流声响了起来。
    很明显，对面的人接通了。
    哗啦啦的水声里，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我说过，只有我联系你们。如果不是遇到了紧急情况，不要联系我。”
    梅丹佐挑了挑眉，静等下文。
    没想到鹿不二却开门见山道：“别装了，陈小姐。我知道是你，上次的合作很愉快，这次要不要继续深入交流一下？”
    通讯器的对面沉默了片刻，那个沙哑的声音说道：“陈小姐是谁？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懂，挂了！”
    这次对方的声音很明显有了情绪起伏。
    甚至还能听到拍水花的声音。
    那坏女人似乎在洗澡。
    鹿不二却毫不担心，继续说道：“陈小姐上次费尽心机进入半月庄园的后山，不就是想弄清楚是谁把你变成了少君么？孤身一人那个异端组织里可不好受吧？我可以给你自由，不然的话我就把上次的录音直接公布到暗网上，到时候谁会有麻烦呢？”
    他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陈小姐，你也不想我们在后山小树林里偷偷做的事情被人知道吧？”
    清脆的流水声里，那个嘶哑的声音忽然变得清脆娇媚起来，却又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恨：“鹿不二，你个混蛋！”
    “谢谢夸奖。”
    鹿不二对着通讯器说道：“这次的合作内容很简单，不会让你置于危险之地的，你只需要做一件小事就可以了。”
    坏女人没好气说道：“什么？”
    鹿不二微笑说道：“告诉我你的位置。”
    ·
    ·
    西海岸的海港边有一座私人会所，晶莹的樱花坠落到蒸汽弥漫的温泉里，水雾里隐约有一道窈窕曼妙的侧影。
    扑通一声。
    通讯器被摔进了水里。
    陈璟咬牙切齿道：“鹿不二！”
    老娘洗着澡还接你电话，你开口就威胁我！
    实际上是她的聪明才智，当然料到半月庄园以后，临海军区跟自己秘密联络的人，会变成那个总喜欢电她的变态。
    毕竟当时龙雀就拜托她照顾他一个人。
    但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混蛋！
    “我们可是敌人，又不是同盟！”
    她气哼哼地，湿透的红发微微蜷曲起来，勾勒出一个婉约的弧度，黏在雪白精致的锁骨上，圆润的香肩滴着水珠。
    “这家伙问我地址做什么？难道是想来偷偷做点什么？上次混进来捅了那么大乱子，这次应该会消停一些了吧？”陈璟也不确定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从温泉里起身走进了水雾里，片刻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裹上了浴巾，换了一件和风浴衣。
    深蓝色的浴衣，裹住了窈窕曼妙的好身材，腰间系着一个巨大的蝴蝶结，踩着一双木屐，很有点别扭。
    “瀛洲人的穿搭真奇怪，不过也还算好看。”
    陈璟转了一个圈，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
    她起身回到房间，拉开了房门。
    房间里的小流浪猫们凑过来喵喵叫，高兴得翘起了尾巴，亲昵地蹭着她的脚踝。
    尤其是那只英长乳白，直接跳到了她的怀里。
    这些年陈璟不管走到哪里都带着这些小猫，可能是觉得只要有它们在，自己就不是孤身一人。
    “乖啊，一会儿再过来陪你们。”考虑到那个家伙可能会来，她要提前做一些准备，或许要对结界做点手脚。
    恰好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亚瑟的咳嗽声，沉声提醒道：“陈小姐，仪式的准备工作已经筹备完成，需要您来主持。最近是特殊时期，为了在谈判中取得优势，我们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只要有足够强的手腕，我们才能在谈判桌上取得话语权。”
    半透明的门外有三个影子。
    明显是亚瑟，以及亚伦和劳尔。
    除此之外，她还嗅到了一个很讨厌的气息。
    高木砾。
    兄弟会的后代至今不被信任。
    高木砾一直跟着他们，也情有可原。
    陈璟把自己猫都抱回卧室里，起身拉开了房间的门，只见庭院里的樱花树下尽是西装革履的杀手，朝着她微微鞠躬。
    亚瑟微微颔首致意，让开一条道路。
    亚伦和劳尔随行。
    “陈小姐。”
    高木砾浑身缠绕着绷带，露出了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冒昧打扰，因为这次的事情比较紧急，所以没有事先通知。”
    庭院的门口，披着长风衣的阴翳女人扶了扶墨镜，嘴角还咬着一根没抽完的雪茄，很明显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阴执事。
    陈璟被这群人盯着，也猜到接下来可能没有时间去对结界动手脚了，便露出清清冷冷的表情：“我知道了。”
    忽有风来，吹动满树的樱花。
    樱树枝簌簌作响。
    满地的花瓣飘摇，飞沙走石滚动。
    漆黑的夜空被骤然照亮，恍惚间仿佛云开日照，只见一道巨大的光柱从天而降，轰然坠落在古香古色的庭院内。
    轰隆！
    有那么一瞬间，巴别塔的成员们纷纷发出一声痛呼，因为他们都被这道光刺痛了眼瞳，只觉得视网膜都被烧毁了一般，最后看到的一幕是光柱里浮现出的两道极其嚣张的背影。
    庭院门口的阴执事眼瞳骤然收缩。
    一把摘掉了嘴角的香烟。
    高木砾更是被那股恐怖的气势惊得心脏停跳。
    眼神几乎炸裂。
    亚瑟他们抬手挡眼，根本就不敢直视那道光。
    唯有陈璟看到这一幕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暗红色的额发在风里飘摇，露出微微失神的绝美俏脸。
    “哟，撒西不理哒呐。”
    那个嚣张至极的声音响起。
    上次的梅丹佐因为要保存实力，在半月庄园里基本上没动真格的，但这一次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会得到巨大的补完，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施展出了当前阶段能施展出的全力。
    巨大的光柱尚未消弭，梅丹佐已经消失了。
    阴执事还没反应过来。
    她的头颅就已经被一双手给抓住了。
    “你说我是捏爆你的头，还是拧断你的脖子呢？”
    梅丹佐在她背后轻声说道。
    幽冷的吐息，恍若鬼魅。
    但真正让阴执事感到恐惧的是，明明那个恐怖的男人就在她的背后，她却看到眼前又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身影。
    樱花纷坠的庭院里，高木执事也被那个男人用手指抵住了心脏，就像是被一柄威力极大的狙击枪锁定。
    遍体生寒。
    他们都是高阶的进化者。
    很清楚的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不是什么分身。
    只是因为太快了。
    快到梅丹佐可以在同一时间，对付两个人。
    不，他的极限……真的是两个人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