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当道 - 第86节

    我看了爷爷一眼，跟着孟长青进了老龙洞之中。
    孟长青这会儿脸色极为失落，盯着孟伟业消失的地方看了起来。
    我也觉得他挺可怜的，他从小身边的人就一个一个死去，他虽然厉害，但不是神仙。别的不说，亲情这方面，他很匮乏。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一个爷爷，一共就说了几句话，就又成了死别。
    不过以孟长青他老人家的性子，估计再难受也不会说出来。
    我进去看了他几眼，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站一旁看着。
    “出去帮我采一些血余炭，艾叶，地榆回来。”孟长青见我站一旁，就跟我说道。
    “您要做什么？”
    “止血呀，大哥！”孟长青将他流血的手臂抬起来给我看了一下。
    我忙应了声，出洞去找这些东西。
    出去时候见爷爷正在洞口踌躇，我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他对不起孟长青，跟我一样，欠孟长青的太多太多，这次孟伟业的身死，他的责任很大。
    爷爷见我停下，就道：“快去找草药吧。”
    我嗯了一声，暂时别过了他们。
    昭三三这会儿正坐在老龙洞口跟那些阴差阴魂侃起了刚才道门大战冥界的事情，以他三寸不烂之舌，这事儿完全可以被他讲得比现场观看还要精彩。
    那些阴差和阴魂听着昭三三讲刚才发生的事情，当忘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平时阴差见了鬼魂，哪个不是上去就勾魂。阴魂见了阴差，哪个不是马上逃跑的？这和谐景象倒也少见了，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儿阴差和鬼魂越来越多，搞得跟黑帮集会似得。
    没管昭三三，在荒野之中借着月光找到了这几味草药。
    返回时候爷爷已经和孟长青并排坐着了，正讨论着什么，场面看起来很和谐，并没出现我所不希望看的大战情况，就算大战，我知道爷爷肯定不是孟长青的对手。
    我进来之后，孟长青又让我把药搓碎。
    我在旁边忙活的时候见爷爷是灵魂状态，就问道：“爷爷，你怎么成这状态了？”
    虽然这么久不见，但是问不出那些关心的肉麻话，再说，我们之间似乎也不需要那个。
    爷爷沉默了一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叶海，你知道人教了么？”
    “知道！”我道。
    “那你知道人教有些什么不？”
    我想了想，说道：“鬼！”
    “不全是鬼，还有活死人。”爷爷纠正道，随后又说，“我跟人教做了一笔交易，人教的人可以帮忙把我师父变成一个有感情的灵魂，所以，我用自己的躯壳跟他们换了。”
    我听后惊愕好一阵，感情孟伟业变得有感情了，是这么来的。
    “我师父以前用他自己的性命和躯壳和人教做交换，换取我们这几家第二代人的安定。所以，他的躯壳，也还在人教。”
    “杨莹是怎么回事？”我不由地问道，因为提到了活死人，我自然想到了杨莹，不止是杨莹，还有我奶奶，李大海，他们都是活死人。
    “当时我师父死了之后，人教又跟她也做了一个交换，那就是把她变成活死人，他们让我师父复活。她太痴了，当时的情况下，根本做不到复活，怕她会继续被人教骗，于是我和另外一个道士阻止了她，并把她封了下来。”
    我听后呼了一口气，难怪当时杨莹出来时候跟我哭诉，说她有办法可以让孟伟业复活的，原来是跟人教做了交换。
    一共三个交换，按时间来排的话，先是用这几家人之中的第二代人与孟伟业交换，再用让孟伟业复活和杨莹交换，最后再用让孟伟业变得有感情和爷爷交换。
    也就是说，人教什么都没做，就将孟伟业干掉了，取得了他的躯体，并把杨莹变成了活死人，最后再把爷爷躯体取走。
    这件事儿大致明了了，不过我还有诸多的疑惑，就问道：“二奶奶跟你们又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一直站在同一个阵营的吗？”
    “我也不是很明白她在搞什么。原本我与她一直在蛇头村等师父魂魄被我养成，她一开始也没反对。等我们把杀业转移到你身上的时候，她突然变性，把穆武养在了你的身体里夺取你的杀业。我原来以为她是真的想在你体内养鬼护身，只是出了意外，说要把你带出去取鬼，我也没阻止。之后才知道，她把你丢在外面了。”
    “然后呢？”
    “她养的鬼，一般方法取不出来，只有找到你身体里那只鬼的真正躯壳的时候才能取出来，所以我才跟她一直周旋，最后才知道她把那个穆武埋在昭家坪。”
    这事儿追溯到了那时候，难怪以前一直取不出来，那天在穆武坟墓里，就能将这鬼取出来了。
    “那穆武是个将星，还有你们身边那个昭文，是个太极贵人，这我是知道的。本来这两个人迟早会被人教收纳，但你二奶奶却先于他们一步招揽这两人。我也不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既站在了人教的对立面，又在夺你的造化。或许，是她知道了些什么，又或者，她也想自立门户！”
    我听后大失所望，原以为爷爷知道二奶奶的事情呢。不过总算解答了我一些疑惑。
    “你们跟人教的恩怨到底是怎么起的？他们没道理就缠着咱们这几家人啊。”
    问出这问题的时候，我以为爷爷知道，但是听了爷爷的回答，我更加失望了。
    “这么多年来，我们这几家人的魂大部分被他们收光，躯壳也被他们夺取了不少。我不知道他们具体要干什么，或许是因为觊觎道士的福报吧。当道士也并不一定就会祸害家人，福祸相依，祸事虽然不少，但是福报也不少，道士家人的生魂和肉体就是这些福报的载体。”
    “真行，跟人斗了这么多年，都还不知道别人为什么整你！”我苦笑着道。
    爷爷啥都没表示，问来问去，没知道更多的东西。合着我以为他知道所有的事情，感情他也只是个半吊子，失望至极。果真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去找答案的。
    “你们为什么要将杀业转移到我身上？”我问出了我最想问的问题。
    这回爷爷直接沉默了下来，好久之后才道：“只差一根导火索了，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把杀业转移到你身上。现在不能告诉你，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别怪爷爷。你和你师父，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你们两个人，缺一不可，不然这么多人，全都白死了！”
    第130章 来自茅山宗的挑战
    所以说，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跟爷爷他们这样神神叨叨的人交流，跟你扯半点有的没有，把你心提到嗓子眼儿之后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又把你打回原形。
    听他这句话，我就明白，又是一些这样那样的理由，他不能跟我说。
    这样的事情我见得多了，不说算了，我耸了耸肩专心揉起了草药，差不多之后敷在了孟长青胳膊之上。
    其实我也大概明白了，简单就一句话，就是人教用各种手段残害我们几家人的事情，至于为什么残害我们，暂时还不知道。
    还有另外一个，爷爷说我和孟长青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就算他不明说，都说到这份儿上来了，无非就把我们当成什么救世主之类的人，我想要知道的，只是他们的具体安排而已。
    不过，当什么救世主，我似乎还没那本事，孟长青倒可以试一试。
    另外就是还搞懂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当初在挖孟伟业坟墓的时候，就只是一个衣冠冢，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一个被养成厉鬼的孟伟业的魂。后来孟伟业的魂入住到了变成走尸的张伯伯的身体里，而孟伟业自己的尸体，一直没有出现过。
    现在听爷爷说了，才明白过来，孟伟业的尸体在人教呢。
    爷爷本来说是来给孟长青一个交代的，弄成现在这样的结果，谁也没料到。
    孟长青心宽，虽不怪罪爷爷，但这会儿也不愿意跟爷爷多说话，只是让我把那把金钱剑捡了起来，随后便说要离开这里。
    爷爷将白发老人封鬼王的那个铜铃也拾了起来，并用草席将白发老人尸骨盖上了。
    出这大洞的时候，把我身体占了的昭三三还在这儿跟那些阴差和阴魂侃天说地，下面一些人听得兴致昂扬。见孟长青和爷爷出来，眼神立马都变了，不是因为他们是道士而害怕，而是敬畏。
    昭三三见我们出来，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道：“你们完事儿了？那咱走呗？”
    至此，那些阴差和阴魂才想起各自的身份，不过好歹共同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间，暂时忘记他们之间的隔阂，对着我们几人行了礼各自离开了，那依依不舍的眼神，阴差和阴魂之间就差挥手说再见了。
    见他们毕恭毕敬，我很好奇昭三三跟他们侃了些什么，那些阴差一般都是目中无人的，竟对人这般恭敬了。
    听戏的阴差鬼怪走了之后，我对昭三三说道：“舅舅，那啥，我身体您能还给我不？”
    昭三三似乎都忘记了这事儿，听我提起之后忙说道：“先借我使两天，用完还你，三爷我对你呕心沥血这么久，你要敢说个不字的话，就当三爷我看错你了。”
    我看着昭三三一瞪，这厮怎么变得跟个土匪一样了，不过念在他已经是阴魂状态，就不跟他纠结这事儿，等他腻了，自然就还回来了。
    一行人自老龙洞返回蛇头村，天已经大亮。
    叶爷爷见爷爷回来，激动不已，他们本是堂兄弟，爷爷因各种原因离离开这么多年，这么久了，根本没想过再见面。
    昭三三见了昭文，上前就将昭文揽进了怀里，但用的是我的身躯，惹得昭文不知所措。
    至于晓晓，她见孟长青挂彩，上前关心孟长青去了。
    我顿时就成了孤家寡人，不过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飞驳，走过去寂寥坐在她旁边。
    “怎么？没人关心你？”飞驳毫不避讳地问道。
    我瞥了她一眼，随口戏谑地说道：“你还不是一样……我看那杨云也不在你身边，你觉得我师父这人怎么样？要不考虑考虑？”
    “你滚！”飞驳脸色骤变。
    我忙起身到另一边儿坐下，爷爷和孟长青他们几人叙旧叙完了之后才坐下说正事儿。
    爷爷和叶爷爷两谈到三叔的时候，两人神色都不好受，叶家现在本来就人丁单薄，也就叶家湾那边儿还有一些叶家的人，现在一个都折损不起了。
    “老三的魂大概就在人教，过阵子我跑人教一趟，看看能不能把他的魂带回来。”爷爷见三叔这状态后说道。
    我听后有些惊奇，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人教到底在哪儿，听爷爷这意思，他知道人教在哪儿？
    不过那人教既然能把孟伟业逼得只用有交换的方法妥协，其实力肯定骇人，爷爷现在本就是灵魂状态，哪儿能经得起去人教跑一趟。
    正启唇欲阻止他，孟长青插话道：“你现在状态不适合去，刚好孟伟业的尸体还在人教，我去人教走一趟，顺便把孟伟业尸体带回来。”
    孟长青又将这事儿揽在了自己身上，一般人的话，早就对爷爷恨之入骨了，为孟长青的胸襟感到震撼，因为换做是我，我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爷爷也知道他现在的状态，要是走人教一趟的话，根本出不来，上次是用自己身体交换，这次拿什么？灵魂？
    “爷爷的身体也还在人教，我也跟着去一趟，也好跟着长长见识！”我道。
    孟长青应了我。
    不过并没有立即去那人教，而是在蛇头村休整了一阵子，正好这阵阴差不会再来骚扰我们，正是休息的好时候。
    休整的这几天之中，李妍和晓晓天天对孟长青嘘寒问暖，估计这么久来，孟长青就这几天被照顾得最好。
    昭三三依然强占着我的身躯与昭文做各种情感上的交流，昭文每每见到是我的躯体，都会不知所措。
    爷爷和叶爷爷许久没见，有说不完的话，天天在一起抽烟聊天扯淡，叶爷爷本来脸上一脸苍老，这几天也好上了不少。
    至于飞驳，她只对她的筝感兴趣。她面目虽二十来岁，但实际一千多岁了，不屑与我说话。再加上我没了身躯，不能出门，只能天天窝在家里。
    倒也不是什么事儿都没干，有空就找爷爷解惑去了。
    爷爷并不知道人教具体地址在哪儿，只是知道人教占据道教的一些道观，他本想去那些地方碰碰运气。
    还有，爷爷也并不知道那个几十年前出现的跟我长得相似的人是谁，他没听孟伟业说过此事。是孟伟业找上他，说他灵根好，并收他为徒的。
    至第六天的时候，孟长青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也是这一天，爷爷到坟茔里又挖了一个衣冠冢，并立上了孟伟业的碑，在坟墓的周围布下大阵，原本风水挺好的一块地，霎时就变成了一块凶地，绝凶之地。
    孟长青看在眼里，没有阻止爷爷做这些，现在这恐怕是唯一一个办法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其实这方法太过极端了一些，万一养成的厉鬼比上次更凶悍怎么办？再去与人教做交易化解戾气？
    布置完衣冠冢的当天晚上，我们回屋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往爷爷说的那个地址去。刚收拾完，叶爷爷家的那台老式电话就响了起来。
    叶爷爷进去接通之后将孟长青唤了进去，孟长青听了一阵挂掉了电话。
    “谁打来的？”我问道。
    “不用去人教了，你三叔的魂被茅山截了下来，现在在茅山宗。”孟长青说道。
    我听后心舒了下来，茅山也是道门一份子，他们不会为难我们，只要去取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