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当道 - 第73节

    这女鬼听后指了指我：“那个人是你呀，你不记得了吗？”
    我听后一愣，那时候我爹都还没出世呢，怎么可能是我。
    “你确定是我？可能只是跟我长得像罢了。你见的那人多少岁，长什么样？”我道。
    她摇摇头：“这么多年，我早就分不清什么才算是年轻，在我眼里，所有人都只是一具枯骨而已，所以当时的你和现在的你，在我眼里根本没什么不一样。”
    我听后想了想，那会儿我爷爷估计也就小屁孩儿一个，至于我爸爸，那会儿还没出生呢，如果他看见的真是我，难不成是我的祖父？想想还是不可能，那都什么时代的事儿了。
    之后她又说道：“再之后，等到孟家的人死伤殆尽的时候，有一个叫穆万童的女人来了这里，她来了之后将孟家的所有坟墓迁移了一遍，是孟伟业让她来的。她还将孟伟业的孙子带走了。”
    这事儿我知道，听老村长说过。
    “你知道害孟家的人是什么人吗？”我问道。
    “知道。”她不紧不慢说道，“穆万童还在这里与那些人定下了一个约定，有关叶家、穆家第二代人的约定，约定是他们不能残害这几家的第二代人，条件是孟伟业自愿身死道消。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我听后一愣，孟伟业竟然是为了这样一个约定而死的？
    “那些是什么人？”我忙问道，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能让孟伟业赴死。
    另外害孟家的人很可能就是害叶家和穆家的人，找这么久终于找到踪迹了。
    “听过人教吗？”女鬼问道。
    这个我听过，以前叶爷爷给我们讲《封神演义》时候经常讲这人教，是三清之中的道德天尊所创的教派，不过那都是虚构的，现实中根本没有人教。
    “那个不是虚构的吗？”我道。
    “人教是自道教中脱离的，并依照古代宗法制度建立而成，奉上清道德天尊为最高天神，以追求超脱自然为教义，剑走偏锋，四处收集鬼怪，孟伟业他们得罪的，就是他们！”女鬼道。
    我听后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些人有病吧，还超脱自然，真的当自己不是人了啊，这大概就是我们口中所说的邪教了吧。不过想想，道教追求的道，不也一样吗。
    不过听这女鬼说了人教的这些东西之后，我有些释然了。前段时间在那文王墓看见那七尊凶神恶煞的青牛，大概就是他们把道教的一些东西剑走偏锋的结果，还有墙上的那些符箓，看起来也都是从道教符箓演变过去的。最后就是墓首地上的那一副老子骑青牛的画像，一般三清都是同时出现的。以前看见那画像的时候还奇怪过，这会能释然了，他们信奉的就只是老子而已，因为老子才是他们心中的最高天神。
    这人教是依照古代宗法制度建立的，左昭右穆肯定也是其中的。
    只是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抱着是试一试的心态向这女鬼问道：“你所说的那个穆万童以前明显是站在人教的对立面的，现在却跟人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只知道我见过的事情，或许是人教给了她什么条件打动了她吧，人心不都是善变的吗？”女鬼道。
    她活这么多年，肯定早就看透了世态炎凉，有资格这样说。
    既然这问题她不知道，我就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人教收集鬼怪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他们这么收集鬼怪，肯定是有所求的，不然谁会闲着没事儿整这些。
    “我曾好奇问过孟伟业，他不跟我说。说只要知道了这个，就会引来他们的报复，别的我不知道，至少现在的孟家就是知道他们真正目的的结果。”
    我听后看了看这村子的残垣断壁，这么荒凉的景象，仅仅是因为知道了他们真正的目的的结果吗？
    我看了这女鬼一会儿，心想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什么都知道的女鬼，自然得将我所有的疑惑都问出去。
    想了会儿，问道：“你所见到的那个跟我长得差不多的人，跟孟伟业说过些什么或者给他看了什么，你知道吗？”
    女鬼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人教应该有掌教吧？你知道掌教是谁吗？”
    女鬼还是摇头不知道。
    我没更多问题了，这女鬼虽然给我解答了很多疑惑，却有给我添上了三个疑惑。
    第一个，那跟我长得像的男人跟孟伟业说了什么，他是谁？
    第二个，人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第三个，为什么一直和人教作对的二奶奶会突然倒相向？
    这女鬼没兴趣跟我说更多，我见昭文倒在地上，怕她受凉，就将她背在了背上，这女鬼见昭文让出了位置，就又坐在了古筝旁，抬手轻轻在古筝上扶了起来，却不见拨动一根弦。而她自己满目风霜，似乎能听见这无声曲子中的凄凉一样。
    “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会一直呆在这里？”我好奇问道。
    “等人。”这女鬼抽空答了我一句。
    第111章 无常勾魂
    “你在等谁？”我紧接着问道。
    这女鬼看了我一眼，然后道：“你愿意听？”
    我点头嗯了一声。
    她莞尔一笑，随后给我讲起了她的故事。
    “这里原本是一个茶楼，我是这茶楼里的卖唱的歌妓，从我第一天在这里唱的时候，就有一个固定的听众，他是一个书生，无论我唱的好坏与否，无论别人对我评价如何，他都会给我最热烈的掌声，渐渐地，我在这里弹古筝的意义也变了。我只是弹给他一个人听的。可是，他在这里听了一个月之后，有一天突然告诉我，他是去汴京赶考的，只是路过这里。我没阻他的前程，任由他去了，他在离开之前告诉我，让我等着他功成名就，等他功成名就之后，他就会带着他所有的同僚来捧我的场，然后我一直等一直等，直到现在，他都还没出现，其实我不介意的，无论他是否是达官显贵，我都不介意的。”
    我听后沉默好一阵才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肯定已经死了，你等这么多年，不会累吗？”
    这女鬼笑了笑，不再说话，只是抬头看着当空明月，之后又跟我说起了她唱的那首曲子，她说那首曲子叫《苏小小墓》，里面的人的命运跟她一样。
    这女鬼叫飞驳，飞驳就是喜鹊的意思，这名字是那书生帮她起的，她一直用到现在。
    跟她聊了很久时间，我怕昭文在地上着凉，就准备先将她送回去，一会儿再过来。
    这女鬼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年，肯定什么都知道，有些不懂的问题可以找她了解一下。
    我离开的时候，她又回到古筝旁轻轻扶了起来，我叹了口气，照她这样等下去的话，恐怕一万年都等不到那个书生。
    将昭文送回屋子里之后才返回，并将她的那镯子带还给了她。
    之后她就一直在那里抚着古筝，也不见弹出声音来，我见她弹的出神，就没打搅她，在一旁看着。
    快到天亮的时候，她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道：“我在这里枯等了这么多年，也寂寥够了，你如果有什么问题大可以来找我，或许我能帮上点儿什么忙。”
    我点头说了句多谢，她紧接着便搬起了古筝进了屋，再也没出来，我进屋看了看，见那古筝和镯子又安安静静地躺在了柜子顶上。
    我看着这两样东西摇了摇头，这女子也太痴心了一些，不过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份执念，她才能存活这么久的。
    从这老屋回去的时候，拿出了封有昭三三的铜铃看了看，并道：“舅舅，如果我放你出来，你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我问了之后铜铃不见回应，我无奈只能将铜铃放回了包里。
    回老村长屋的时候，他们都还没醒，这会儿天还很早，就算是农村人起床也不会那么早。
    进屋先去看了看昭文，我进去的时候，昭文果然醒过来了，蜷曲在床上，见我来了才舒展开眉头一笑。
    我上前坐在床边问道：“你怎么又醒了？”
    “刚才来了两个人，他们要带我走。”昭文道。
    我看了看这屋子里面，清明一片，根本没什么阴物出现的痕迹，就道：“你做梦了，快睡吧，我就在这里守着。”
    “可是，你不困吗？”昭文问道。
    我笑着摇摇头，我现在何止是困，简直是困到爆，终于体会到孟长青当时顾着我们不睡觉的感受了。
    昭文见我摇头，把脑袋偏向我坐的这边儿，睡了下去。
    我揉着太阳穴，翻起了孟长青的那些书，才看没多大一会儿，在窗子外面看见了两个身影。
    刚才昭文说有两个人要带她走，看来并不是做梦。
    忙放下书持着金钱剑站在了昭文床前。
    昭三三已经出事了，要是昭文再出点儿什么事情的话，昭三三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持着金钱剑站着，外面那两个人仅仅在窗子前往里面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了，我见他们离开才松了口气。
    至第二天早上，昭文醒过来，因为没了手镯里的阴魂影响，精神明显好上不少。
    我趁这会儿机会才眯眼休息了会儿，醒过来的时候却见昭文正拿着我看的那本书在翻看，我一见，忙将书夺了过来，厉声道：“谁让你看这书的？”
    昭文被我这突然加大的惊了一下，之后柔声道：“你生气了吗？我没看的，我只是刚刚翻开，我以后都不看了，我真的不会看了。”
    我也觉得我刚才态度有点儿问题，她毕竟心理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而已，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个语气道：“你父亲最不希望的就是你看这些东西，这东西害人害己，你以后不要再碰这些东西。”
    昭文嗯地点点头。
    我随后将这书收了起来，如果让昭三三知道我给昭文看了这些东西，不知道会对我怎样。另外，跟孟长青这么久，也知道学道术的弊端，如果没有一颗心怀天下的心的话，学这些东西没半点儿用处，反而会招来鬼怪袭扰。
    至晚上时候，村子里其他的一些村民来这找村长，到他们这年龄了，基本上每次相聚都能当成最后一次，有可能在聚完这次回家的路上句一命呜呼了。
    几个老人聊天，我和昭文就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心态比我们成熟太多，聊的话题也不太适合我们。
    在一旁正听得无聊的时候，昭文突然晃了晃我的手臂，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突兀出现在门外的两个男人。
    这两个男人一个满脸笑意，一个满脸苦相，还没打量清楚，这两人对着屋子里的昭文一点，然后就见昭文的魂跟这他们走了，昭文身上的三把火瞬间熄灭。
    我一见，忙起身追出去，这两人速度极快，见我追出来，停住步伐转身看着我。
    这两人不是人，两人一来就将昭文的魂勾走，自然没安好心，我也没客气跟他们说话，就道：“交出来！”
    “无常办事，生人勿扰。”那满脸笑意的人看着我道。
    我一听到无常这两个字，惊了一地。
    上次去下面虽然没见到黑白无常，但是听过有关他们的形态，虽然跟听来的有些出入，但是从面部来看，却是很吻合的。
    无常鬼也是属于阴差，只不过比阴差的职位高一些，平时也会干一些勾魂的事情，没想到这会儿遇见了他们。
    看着一脸后怕和无知的昭文，很不忍心，要是她的魂被勾走的话，恐怕昭三三永生永世不会原谅我。
    孟长青能一次让人还阳，却不能做第二次，昭文的魂要是被带走的话，很难再返回来。
    不管他们是不是无常鬼，现在昭文在他们手上，我只能道：“你们无常鬼不是只勾寿命已尽的人的魂吗？怎么能胡乱勾魂。”
    “她的阳寿已尽，我们是奉勾魂使大人之命来勾魂的。”那哭面无常说道，说完之后两人转身，钳着昭文往土地庙走。
    阳寿已尽？我稍诧异了一下，怎么会这样？
    见他们架着昭文离开，暂时没多想，并指念起了定身咒，可这无常鬼不知是什么时代的人了，我这么念一下根本起不了作用。
    但他们还是有反应，那笑面无常回头看着我道：“今天凌晨时候，我们就已经预告了她今天勾魂的事情，已经给了你们准备后事的时间，望你不要胡搅蛮缠。”
    “我认识你们勾魂使，另外，我的师父是孟长青，你们应该听过吧，能不能通融一下？”我道。
    这无常鬼听后相互看了一眼，同时摇头。
    我见他们摇头，脸色一变，直接向笑面无常丢出了手里的金钱剑，然后向哭面无常捏起了刀讨决。
    两人见后，同时松开昭文，往两边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