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侦查笔记 - 第8章 邪乎的诅咒

    林宇还没有感叹完顾峰的品位，宿管阿姨就放下了手机。
    “你们上去吧。
    记住，不要到处乱看！
    特别是你，小丫头，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小心长针眼！”
    “诶诶诶？
    你怎么还诅咒人呢？”
    “行了，我是找周莹给宿管施压，才让她对你网开一面的。
    你要是在这儿和她吵起来，她一怒之下又不肯放你进去了，我可就不在身上耽误工夫了！”
    林宇顺手抓住罗君欣的手腕，就将她拉往楼梯口。
    被林宇紧紧握住手腕，本来还意难平的罗君欣，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的脸红扑扑的，如同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苹果一般，就这样跟着林宇直奔穆天的宿舍。
    一路之上，男寝里的人，无论是否是单身狗，都向两人投来艳羡的目光。
    这目光不止是在羡慕林宇有“女朋友”，更羡慕他居然能把“女朋友”带进宿舍楼。
    要知道，江大男寝宿管员向来有“河东狮”的称号，一身蛮力让寻常男生望而却步不说，她的嗓门还大到一开口，校门口都能听到的地步。
    但凡有一个男生胆敢带自己的女朋友来宿舍，等待他的，将是一顿无情的狮子吼，以及自以为识破他“龌龊”心思的河东狮，将他的“恶劣行径”昭告天下。
    这种事一旦发生，这场恋爱多半会被画上一个省略号。
    所以，在一名勇士以身试法，并光荣就义以后，男寝从此再无女生踏足。
    罗君欣的成功进入，成为了组以载入江大男寝史册的事件，自然引来无数的围观群众。
    林宇在进入楼梯间的瞬间，就感受到了四周怪异的气氛。
    这种兴奋中带着期待，期待中带着幸灾乐祸，幸灾乐祸中又带着祝福，祝福中却又隐藏着嫉妒的氛围，一直弥漫在整个男寝之中。
    但是，由于任务在身，他不得不顶着这气氛一路向前，直到敲响了穆天宿舍的门。
    这一刻，怪异的气氛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穆天之死，死状之怪异，早已传入了男生们的耳朵里。
    穆天寝室里的几个同学，也如同瘟神一般，被其他人敬而远之。
    此时愿意去穆天寝室的人，自然被男生们归为了瘟神一类，避之不及，又怎会还尾随观察？
    此时，穆天的宿舍中。
    三个男生无精打采的躺在各自的床上。
    他们的脸色潮红，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看上去像是刚刚经历过一次剧烈的运动。
    林宇注意到离他最近的那个高个男生的手臂上有几道血痕，从形状上看像是被人用手抓出来的。
    由此，他判断出这群人刚刚经历过的“运动”应该是群殴。
    结合这寝室外诡异的气氛，不难想象个中原因。
    林宇的脑海里已经脑部出了一个故事：
    因为穆天之死，这三人成为了众人排挤的对象。
    愤怒之下，冲突在所难免。
    可惜三人终究寡不敌众，只能憋屈的被揍回了这间寝室，舔舐自己伤口。
    “你们好，我是……”
    “我知道，你是他们找来和我们谈判的。
    我们的底线，就是不让我们搬出这间寝室。
    其他的都好商量。
    如果这种要求你们都无法答应，还是一意孤行的要把我们赶出去，那我们就算被打死，也不会后退半步的！
    了不起我们把事情闹到校长那里去，让他看看你们这些人无理的嘴脸！”
    “江大的学生有这么迷信吗？”
    林宇的话信息量不少，让穆天同寝室的学生全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看向门口。
    刚刚说话的那个高个男生，更是惊讶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对陌生男女，似乎并不是如他想象中的那般，是其他男生派来和他们谈判的人。
    “不好意思，我刚刚开门的时候没注意看进来的是谁。
    你们找哪位？”
    “我是穆天的表弟林宇，这位是……”
    “我认识你！”
    寝室最靠内的那张床上，一个长得肥嘟嘟的男生，伸手指向了门口。
    他的动作和说出口的话，让林宇硬生生的将罗君欣是他表妹这句谎言给咽了回去。
    “你认识我？”
    “不是你，是罗君欣！
    她是我们学校新闻系的高材生。
    去年在学校举办的辩论赛上，我是正方辩手，她是反方辩手。
    我所在的队伍，被她带的队伍辩得哑口无言，一败涂地。
    比赛结束之后，她看我沮丧，还上来安慰过我呢！”
    小胖子说得起劲，兴奋得手舞足蹈，如同粉丝在描述自己的偶像一般。
    可是听到这话的林宇，却出了一身冷汗。
    他偏过头去，看向罗君欣：
    “还有这回事？”
    罗君欣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自己在江大碰到熟人，对林宇的计划有巨大的负面影响。
    她有些心虚的嗫嚅道：
    “有……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林宇闭目两秒，立刻改变了策略：
    “你没看错，罗君欣是我的发小，从小一起长大。
    因为我是外校学生，怕在江大行走不方便，所以特意拜托了她带我来找你们。”
    “胖子，你冷静一下。”
    高个男生呵斥了罗君欣的粉丝一句，将他的热情给塞回了肚子里。
    “你叫林宇是吧？和穆天是亲戚？
    那你来我们寝室是来收拾穆天遗物的吗？
    实在不好意思，因为他去世得很蹊跷，所以他的遗物都被警方带走了，并没有留在寝室。”
    林宇听出了高个男生逐客的意思，但并没有挪窝。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穆天的遗物，而是想了解一下穆天生前的情况。”
    “了解他生前的情况？”
    高个男生听完这话，对林宇更警惕了几分：
    “你是他表哥，居然找我们来打听他的情况？”
    “你别误会，事情是这样的。
    穆天在江城的亲戚不多，我算是和他亲戚关系比较近的一个。
    只是我和他小时候有些误会，一直没什么来往，关系比较淡。
    虽然情况如此，但警方依旧认为我对穆天的情况熟悉，因此想要找我了解情况。
    我无奈之下，就只能找到这里来，请求你们帮助了！
    放心，有些话如果不方便和警方的人说你们就明说，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真的？”
    高个男生将信将疑，却又想不出验明林宇正身的方法，一时没了主意。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那个男生突然问道：
    “穆天哪天生日？”
    “七月十九日。
    怎么？
    还是不相信我？”
    林宇听出了对方试探之意，并好不掩饰的将其点破。
    那个男生并未因为自己的目的被林宇看穿而产生丝毫的尴尬情绪，只是冷冰冰的继续问道：
    “穆天有没有女朋友？”
    “有。”
    林宇回答之快，让罗君欣都为之侧目。
    在来之前，顾峰和她简单的交代过目前的调查进展。
    她知道林宇来走访的目的，就是确认穆天女朋友的事。
    一件还未确定的事，林宇却回答的如此干脆，让她觉得要翻车。
    果然，对方轻笑了一声：
    “呵，他有女朋友，我们怎么不知道？”
    “是不知道？”
    林宇反问道：
    “还是知道，但是不确定？”
    问话的男生一滞：
    “廖雨琴真是他女朋友？”
    这句话中，掩不住浓浓的心酸。
    一股晋原市特产老陈醋的味道扑面而来，醺得人睁不开眼。
    “老周，别瞎想。
    或许穆大哥和廖妹妹真的只是义结金兰呢？”
    “哈？义结金兰？”
    在高个男生说出这句话前，林宇从未想过一对男女还能有这种关系。
    他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罗君欣，想象着两人面对关二爷拜倒在地磕头的情形，不由得汗毛倒立，冷汗直冒。
    “看来你果然认识穆天，但和他并不太熟。”
    姓周的男生被破了功，也不再扮作冷面军师的角色：
    “我相信你了。
    你好，我叫周成，门口那位叫徐浩然，胖子是陈俊生。
    我们三个都是穆天的室友兼兄弟。
    这段时间被穆天的事弄得有些焦头烂额，所以有所怠慢，希望你不要见怪。”
    “周兄，男生宿舍的人为什么要排挤你们？
    都是新世纪的大学生，受过良好的教育，不该这般迷信啊！”
    周成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身来，给林宇和罗君欣各搬了把椅子。
    看到两人坐下，他又从抽屉里找出两瓶年代可疑的可乐扔给两人，这才说道：
    “他们不迷信也不行，因为这件事太邪乎了。”
    “邪乎？”
    正在开可乐瓶的林宇，手中的动作也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怎么邪乎了？”
    “半年前，我们学校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死者叫曾宁，是我们班……哦，也就是艺术系0205班的学生。
    她死的时候，曾经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我会回来的。”
    罗君欣悠悠的念出了这五个字，让气氛顿时变得恐怖起来。
    “没错。”
    周成被罗君欣颇具音效的配音弄得心中发寒，一时间，凉意顺着他的脊椎冲到了头顶：
    “当初那起案件发生时，穆天和廖雨欣其实看到了凶手行凶的过程。
    只是两人因为害怕，一直没敢说出去。
    连面对警方的时候，都撒谎表示自己从未在案发当天见过曾宁……”
    “呃？”
    林宇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提问，就挖出这么个大瓜：
    “这么隐秘的事，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难道不怕我告诉警方吗？”
    “我告诉你，自然是因为想让你把这件事告诉警方。”
    “哈？”
    林宇又不淡定了。
    今天发生的事，自罗君欣身份暴露那一刻起，就朝着不受控的方向发展。
    他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问道：
    “为什么？”
    “因为这两个看到的凶手行凶，又没有将行凶的事告诉警方的人都死了，都死了！”
    周成突然捂住自己的脸，泪水瞬间从指缝中渗漏出来。
    呜咽声自他的喉管里不断的出现，以至于最后，他只能靠趴在桌上，才勉强能够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胖子陈俊生见状从床上爬了下来，轻抚了周成的后背一阵。
    “好了，老周，别哭了。
    你夜哭到明，明哭到暗，能哭活廖妹妹吗？”
    “有你这么劝人的吗？”
    徐浩然狠狠的瞪了陈俊生一眼：
    “廖雨琴的确是人死不能复生，但这事儿别在老周面前提啊！”
    “你们说的廖雨琴，是不是警方在艺术楼五楼发现的，但还未公布身份的女死者？”
    眼前发生的事实在太过离奇，让罗君欣职业病发作，忍不住掏出了小本子……
    “是。”
    徐浩然倒也没有隐瞒：
    “警方一直没查到我们这边来，我们这几天又一直被诅咒的谣言拖着，不想节外生枝。
    所以暂时还没把我们知道廖雨琴的事透露出去。”
    林宇很想问廖雨琴到底是什么人，可是自己刚刚说过，自己知道穆天有女朋友。
    若这时闹不清廖雨琴的身份，难免会惹人怀疑。
    因此，纵使心中如猫抓般难受，他也只能把这口气给咽住。
    就在他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脑子里尽是如何优雅而又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问清廖雨琴的底细时，罗君欣毫不顾忌的问道：
    “廖雨琴是谁？”
    “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
    “也对……”
    徐浩然被罗君欣绕了两下，竟自己把逻辑给理顺了。
    林宇是穆天的表哥，罗君欣只是他多年未见，帮他进江大的发小。
    林宇知道穆天的事，罗君欣未必知道。
    因此，她不认识廖雨琴合情合理。
    在自行脑补的加持下，徐浩然接受了罗君欣什么也不知道的人设：
    “想必林兄也知道，廖雨琴是和穆天走得最近的女生。
    她天真开朗，活泼好动。
    作为美术学院的高材生，与艺术系的我们又有很多共同话题。
    因此，她成为了我们寝室的寝宠。
    我们加上穆天四人，都很喜欢她。
    可是，穆天这小子也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份，独得廖雨琴的青睐。
    老周最喜欢廖雨琴，经常约她出来玩。
    可是十次邀约，廖雨琴能答应七次就不错了。
    但如果约她的人是穆天，哪怕她有课，都会逃课出来见面、
    人比人气死人，不过我们也逐渐接受了现实……”
    “不，我没有，我没放弃！”
    正趴在桌上抽泣的周成突然坐了起来，将桌子拍得震天响：
    “我问过穆天，他根本不爱廖雨琴，他们是兄弟，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