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纪事 - 004 上工

    杨浩之前给秦晚安排的工作是管理队里的三头牛，也不是很辛苦，就是得每天放牛。每顿饭的食物也跟秦爷爷一样，一个拳头大小的糠菜团子。
    那时候，秦晚记得自己有试图催生果树，结果爷爷宁愿饿着也不吃，还用绝望的眼神看着她，试过几次后，她也就渐渐习惯了糠菜团子的味道，尽管每次嗓子都被糠渣拉的生疼。
    牛天芳的心情很好，洗碗的时候甚至哼起了小曲。
    一阵忙活之后，秦晚跟着牛天芳一起出门了。
    到了地方，牛天芳熟门熟路的找到队长，笑着迎了上去，拽着他的衣袖：“队长，我可找着你了，你昨天说她今天开始上工，你瞧我把她给带过来了，你给看着安排安排？”
    杨浩低头看着那只紧紧袖着自己袖子的手，真心想喊她轻着点，再扯就破了！这年头有件体面点的衣服也不容易。
    “你原先的活已经让赵家的闺女给顶了，现在先跟着大人收苞谷吧。”要说那几头牛脏是脏点，收拾完了也就没什么事了，属于顶顶轻松的，自然有很多人盯着。
    这个结果牛天芳可不满意：“上回开大会的时候，你不是说要找个会写字的记公分嘛，别看这闺女小，认识可多字了，我瞅着她就挺合适的。”
    杨浩吃了一惊，她还真敢开这个口！记分员那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干的？
    他随口敷衍：“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人了，你赶紧带着她去地头吧，再磨蹭下去太阳都出来了。”就秦晚那个成分没让她去挑大粪就算不错了。
    牛天芳是个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人，一看杨浩这反应，就知道他这是在应付她，盛满笑容的脸也耷拉下来：“浩子，看在我的份上也不行？我跟你妈可是亲亲的堂姐妹！”
    杨浩连连摆手求饶，他看了眼矮牛天芳一头的秦晚，表情怪别扭的：“这事也不归我一个人说了算，你说我要这么干了，那明天游街的就是我，罪名是以权谋私！”
    真要有人看他不顺眼，上去举报他，那可是一个钉子一个铆的事。
    “你这是往谁身上扣帽子呢？咱队里啥事不是你说了算，就这点小事，你安排谁不是安排？***教导我们要干实事，你让这么个闺女去秋收，那就是不正确的！”牛天芳觉着自己是挺讲道理的一个人，她瞪大眼睛看着杨浩，就等着他接口。
    杨浩还真不知道怎么说了，难道要他当着一个小丫头的面说就你没这个资格？那双可怜兮兮的双眼让他怎么都开不了口。
    秦晚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不能做这个记分员，按现在的标准，凡是体面点的工作她都没有资格，哪怕是先前比较轻松的放牛，也要收拾圈里的牛粪。
    她配合着牛天芳的拉扯，带着哭腔喊了声：“哥~”
    听到她这声哥，杨浩差点没喷出来，他要是结婚结的早，做她爹都有多余的！
    “记分员是真的没办法，等我想想的，婶你先带她去上工吧。”杨浩看她那瘦弱的身量，还是起了一丝恻隐之心。
    牛天芳得了他的话头，牵着秦晚扭头就走。
    她当然知道让秦晚做记分员纯属做梦，但除了记分员，也不是没别的好活可做，只是没那么容易办到就是了，她只是想要杨浩松口。
    牛天芳把秦晚送到地方就走了，她做事的地方离着地头还有段距离。
    今天的任务是收捡玉米地，地头上稀稀拉拉站了十来个人，还有好些人没来。又等了十来分钟，人才差不多齐了，负责点名的刘巧点了一遍，给秦晚安排了个揪娃娃的任务。
    秦晚乖巧的应了，跟在一个女孩的身后，不过当那个女孩看到身后的她，就跟躲瘟疫一样跑开了，嘴里还骂着不要跟坏分子为伍。
    秦晚冲她笑了笑，走向另一边，她的任务是要把玉米棒子从杆上给掰下来，实际上，像她那么大的孩子只需要捡棒子就行了。
    秦晚的右手连抬起来都很废力，更不要说使劲了，所以她只能用一只手掰棒子，再加上她力气又小，很快就落后一大截。
    每个人负责的区域都是安排好的，像她这样拖后腿的行为，自然引起别人的不满。
    “刘巧，我不要跟她一组！”喊话的女孩叫杨凤娇，比秦晚小两岁，因为家里孩子多，劳动力少，所以她被家里人塞进来记半个工。
    别看她比秦晚小两岁，个头却高了秦晚半头，长的也敦实，一双眼睛望着秦晚，就差没喷火了。
    刘巧一脚踩在玉米杆上，正打算捆绳子，就听见有人叫她。听清楚怎么回事后，她直接说：“你要觉得她慢，你俩就换换。”
    杨凤娇愣住，难道不是应该秦晚被罚？她拖慢了整组人的进度！
    秦晚停下动作，看着杨凤娇，等着和她换位置。
    刘巧要是一开始就这么安排，肯定有人不服气，还会有人说她偏私，但现在就算不服气也只能咽下去。
    杨凤娇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改去掰棒子，她可不希望一会儿别人都下工了，她还得继续留下来。
    秦晚把玉米棒子捡起来放在背篓里，再运到地头边上的推车上就可以了，就算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对她来说都异常艰难。
    没什么事是不能忍的，她暗暗给自己打气。
    随着太阳的升起，秦晚的后背渐渐汗湿了，右手也更加酸痛胀了，不过她还得忍下去，现在还不是时候。
    日头走到正中央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带了午饭过来的直接就开吃了，没带的也坐在树阴下等着家里送。
    秦晚的食物本来是由队里负责的，可是现在她住的牛天芳家里去了，自然也就由牛天芳负责了。
    可是直到下午的劳作开始，也没见人给她送过来。
    “他们没给你送来，你也不回去吃？”杨凤娇想着还得晒一下午，暗道一声倒霉！刚开始她觉得组里有这么个人，正好好欺负呢。
    秦晚咬着唇低下头，轻轻的抽着肩膀。
    在旁人看来，她这是在哭的样子了。
    杨凤娇大大咧咧地拍了下她的右肩膀，就见她整个人都倒了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