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府吃瓜日常 - 伯爵府吃瓜日常 第131节
哪知,浮元子又恢复了方才那哭哭啼啼的模样,抱怨道:“娘子,我要控告!老爷他根本就不会驾马车!他只会骑马!但他一点也不听劝,你都不知我这一路,有多心惊胆颤,五脏六腑都快拧成一团了……我这辈子,再也不坐老爷驾的马车了。真是太吓人了——”
“老爷他自己都因为回来的路上被马抻到了腰,跑保和坊看病去了。”
“……”
筝无言沉默,原就为这?
要不说把事情交给家里这两奇葩办,她是一百个不放心。
崔渐春却被浮元子的滑稽相逗笑,紧张已久的心绪,在此间得到纾解。浮元子又抱着筝叫屈,筝捏了捏她的脸蛋相问:“圆子,先说正事,东西可有顺利拿到?你们可有照我吩咐地办?”
浮元子点点头,如实说起,“拿到了。我和老爷按照娘子的吩咐,护送宝念娘子到了兴仁府后,就假装分道扬镳。我们本想着那边好歹第二天才会动手,谁想到,我跟老爷刚在街口买了两碗馄饨坐下,那边居然急不可耐地捉了宝念就往衙门去,真是太胡作非为了!我跟老爷是馄饨也不吃了,撂下银子,就往衙门奔。”
“你说这去得早,不去去的巧,那边刚打点好衙门,准备逼着宝念在签有柳愈庚名字的休书上画押,老爷抄着家伙就闯了进去。那人见势头不妙,竟还想销毁休书,叫我们‘死无对证’。”
“老爷便大闹公堂,将人擒住,把休书完好无损的抢了过来。就兴仁府那衙门里的狗官,还想治咱们老爷的罪,结果咱们老爷一亮腰牌——那狗官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直叫老爷高抬贵手呢!”
“现在想想,老爷真是宝刀不老,威风不减呐!”
浮元子描述地绘声绘色,简直比那桑家瓦子里那说书的还要精彩。
筝搞清楚来龙去脉,开口追问:“你们说捉到了人?那人呢?”
浮元子答曰:“老爷觉得我们带着他和宝念一起不方便,便在兴仁府找了个镖局,请了两个镖师,把人给押回来。人在兴国寺外头呢,娘子要见见?”
筝摇摇头,“不必了,一会儿直接送人进去面圣。”
“面圣?”
“面圣!”
话音落去,浮元子与崔渐春,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崔渐春恍然,难不成这就是她那日说要见的人?
-
首府衙门的惊堂木,就是响亮。
陆简原那边带着状告之人觐见,宝念跪在堂前叩拜,齐鲤元见状落木拍案,大呼:“堂下何人?”
宝念应声道:“民妇兴仁府人士,名唤宝念。”
齐鲤元当起判官来有板有眼,“你这妇人,要告何状——”
来来回回宝念已将状词念了三遍,可面对起圣上这一遍,她是格外认真。齐鲤元虽已知全貌,却还是需做做样子,不偏不倚地审审案子,“哦?你要状告侍御史柳愈庚。那你可知诬告朝廷命官,该当何罪?你可要想清楚了?”
“民妇不是诬告,民妇有证据证实柳愈庚停妻再娶。”宝念声势铿锵,于开封府的匾额上萦绕。
她掏出那封吸食她血肉的休书,双手奉上。
齐鲤元展开休书沉默了半晌,陆简原此时正把掌管户婚之讼的司录参军请了过来。
秦参军上前面圣后,转眸便按照规矩,同宝念询问起,“当事妇人,你且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说予圣上,圣上自当为你做主。但你记住,切不可有半分虚言,不若杖刑处置。”
恩威并施。
秦参军说过这些话,转头退下。
今日是官家的主场,他万不可僭越分毫。
堂下,还是那些辗转来去的经历,从贫瘠的故乡,到繁华的汴京。从贫苦的日子,到富贵的人生。在外人看来全是荒唐一场,可当这些话第一次从宝念口中道出,只见她眼中全是对一个男人的绝望,却不见她愿为委曲求全弯下脊梁。
宝念字字句句诉说着柳愈庚的罪恶,就见惯看管许多恩怨离散的秦参军,也为之扼腕。
世间无恩无义者,当被口诛笔伐。
太史筝与崔渐春站在风雨欲来的藏经阁之上,听不见开封府中的状告,却目光坚定地望向那座巍峨的府衙,她们就仿若站在宝念身后般,于无形间,与她共同战到最后一刻。
且看,且听。
那方惊堂木在帝王的盛怒中,毅然落下。
齐鲤元愤声急呼道:“岂有此理。于而,速派人去御史台,把那忘恩负义的柳愈庚给朕捉来——朕要看看,这天子脚下的汴京城,还有没有王法!”
第127章 审判
与宝念相识数载, 柳愈庚怎么也不会猜到,有朝一日,那个自出生起就未曾离开过家乡的女郎, 会勇敢到, 不远万里来到汴京,冲破原有闭塞的思想, 斗胆敲响开封府的鸣冤鼓,将他状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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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的御史台, 光线昏昏。
众人默不作声,一切按部就班, 却被前来拿人的衙役打破了原本的秩序。
他们径直走到柳愈庚面前。
“柳御史, 圣上有请,跟我们开封府走一趟吧。”
开封府?开封府!
字字入耳, 四起的流言, 瞬间在柳愈庚的身后炸开,蜚语戳弄着他的背脊。
他就此陷入沉默, 因为他根本无力为自己辩驳。柳愈庚本以为会走上的锦绣之路, 却在一夕之间崩裂, 他很愤怒,却不敢声张。
柳愈庚狠狠撞开椅子, 以此来表达他的不满。
昂首走过同僚诧异目光, 柳愈庚仍不肯认输。他来到御史台外,最后一次回首望去被阴云遮蔽的天光, 只见他那绯红色的公服上,蒙了层厚厚的一层俗尘。柳愈庚该怨恨吗?
应是他亲手毁掉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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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堂上对峙,
夫妻陌路,劳燕分飞。
宝念垂着头, 不去看柳愈庚那将要把她撕碎的目光,齐鲤元义愤填膺扔下那封他亲笔签下的休书,质问道:“柳愈庚,这可是你做的好事?”
柳愈庚伸手拾起地上的休书,皱眉无言。
他压根没想到宝念这一介村妇,竟能躲过褚家的压制,从兴仁府那边将这休书拿到手,难不成有神仙相助?往前还真是自己小瞧她了,可柳愈庚自是有应对的说辞。
且看,柳愈庚拱手直言:“回圣上的话,这休书确实是臣所签,但那停妻再娶的罪名,臣不会认。圣上可知这妇在臣本家时,便是因不顺父母兄长,被赶出了门,这才哭着闹着上京寻我。臣念她生育我儿有功,不予追究计较,谁知她愈发的不知收敛,常常与臣对抗,违逆夫命。所以臣休妻,也是无奈之举。”
颠倒黑白的话,张口就来,他竟连圣上都敢骗。
只是…柳愈庚的话,也不全是作假。
柳家大哥那时将宝念扫地出门,便是用了这样卑劣的借口。如今他不念她的苦劳,也就罢了,竟也与他们一样,将这欲加之罪,扣在了她头上。
宝念凭白被人破了这一身脏水,岂能再忍?
瞧她一改常态,愤愤不平伸着手指咒骂起,“柳愈庚,你胡扯!往前穷困潦倒的时候,是谁一口一口粮食给你省着盘缠?如今你飞黄腾达了,就嫌我碍着你了?一群白眼狼——你们这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尤是你这吃人不吐骨头的腌臜货,最叫人恶心!”
宝念骂出了所有不甘,可她却因此上了柳愈庚的套。
柳愈庚见宝念起了急,赶忙装作一副无辜状,驳斥道:“泼妇,口无遮拦,不可理喻。圣上面前,叫你这般造次?圣上,您可得见这妇的德行——”
“无礼失德,丢人!”
“这妇惯会伪装出一副软弱无能的模样,其实,都是迷惑在座诸位的假象。”
齐鲤元瞧着堂下曾经结发夫妻,闹成今朝这般,只觉唏嘘。
还有,对柳愈庚的鄙夷。
齐鲤元觉得他这圣贤之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这事若叫不知情的人,炸一听,还真是这妇失德,该休!但是,自昨晚在床上听司寇珏与他娓娓道来之后,齐鲤元可不会信柳愈庚的邪。
宝念再想开口说些什么。
秦参军却制止说:“当事妇人,公堂重地,还望你注意言辞情绪。不可意气用事,你说你状告柳愈庚停妻再娶,那你可有能证明柳愈庚意欲停妻再娶的证据?”
宝念顿而无言,秦参军不偏不倚,他又威严注视向柳愈庚,“被告柳愈庚,你说你要休妻。那你可知,如今按照你们之间的这种状况,有三不去,而出之者,杖一百。这一百杖,你可认?”
柳愈庚闻之一惊,
他算来算去,倒是忘记了还有这一条。
此刻,柳愈庚的脑子开始疯狂转动,他已经做出打算,要将褚芳华拖下水。
谁知,在开封府外的鸣冤鼓,又在此时响起。
陆简原挑起眉,这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可算知道邶王那老狐狸,为什么不来,原就是不想趟这趟浑水。陆简原正想着,再回过神,竟发现齐鲤元将目光传来,便赶忙拱手。
“臣这就出去看看,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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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门外,崔渐春高呼着,“臣女有柳愈庚停妻再娶的证据,要呈予圣上明断——”弄得陆简原摸不着头脑,他心道:这伯府二房的小娘子,又来凑什么热闹?
谁料,陆简原刚刚抬手想要去接崔渐春手里的帖子,褚芳华便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冲赶上来,顾不得体统,推翻了陆简原就要去抢他手里的帖子。吓得陆简原倒在一旁,扶了扶歪掉的幞头,大呼道:“谁,谁,谁这么大胆子,在开封府外头,公然顶撞朝廷命官——”
待到陆简原定睛一看,怎么又是她?
几年前分家的案子,闹得那么大,他们平康伯府还有完没完了?怎么全汴京,就他家事多?
崔渐春眼疾手快,含泪夺回帖子,“母亲,您缘何如此执迷不悟?”
可褚芳华已然慌不择路,她再听不进崔渐春的任何劝阻,她只一心盯着又被其夺走的证据,想要将帖子销毁殆尽,“逆女,把东西给我,你若是真将这东西呈上去,我们全都完了。到底是谁执迷不悟——”
崔渐春抿唇摇头,连连向后退去。不肯退让。
褚芳华恼羞成怒,母女俩为着不同的想法,扭打在了开封府外。陆简原连忙起身想要阻止,那定贴却直接飞出了二人手中,落在了远处来人的脚边。
筝垂眸捡起地上掉落的定贴,蓦地看向褚芳华说:“二叔母,既然来了,就一块进去吧。也免得官家再到伯府去请人,惊扰老太太。”
褚芳华抬起头瞧见太史筝拿着定帖,目光狠绝站在自己面前,瞬间大骂:“太史筝,你疯了?”
筝没应声,瞧她抬脚来到陆简原面前,将证据递给他。
“劳烦陆判官。”
陆简原闻言瞥了门外那不知规矩的莽撞妇人,接过了太史筝手中之物。筝见状回眸望去崔渐春,“春儿,去吧。不要怕,公道自在人心,咱们一定是胜利的那方。别让圣上久等。”
崔渐春点点头,二话不说随着陆简原进了开封府。
褚芳华贼心不死,更是高呼:“崔渐春,你不准去——”却被筝拦在了门外,“二叔母,天子在上,王法在上,您难道还想欺君不成?看来,疯的人不是我,是另有其人。你在做这件事之前,就该料想到会有事情败露的一天,你贪婪的东西,是你不该得到的东西,所以它终将把你推向深渊。春儿,这是在救你。”
褚芳华怒不可遏,抬手就要去给筝些教训,却被身后传来内常侍的那声二夫人打断。
褚芳华回眸,似是看到救星般,重燃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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