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父言归正传 - 第四百五十七章 请大王自溺

    在两帝一龟一仙子的推动下，飞天玄龟教的发展很顺利。
    李平安忽悠了几个年轻巫祭后又过了三四个月，商国的王都开始不断出现异象。
    先是商王大病一场，大巫祭不断对上苍祷告却于事无补，新晋大巫祭‘好’刚抵达大王宫门，商王奇迹般痊愈。
    ‘好’顿时被认定为众神偏爱的大巫祭。
    商王设宴款待‘好’，并奖赏了她的家人，好家族欢庆鼓舞。
    又过了大半个月，王都西北方向出现巨大闪光，王都城内臣民俱惊。
    第二日，出城查探的兵卫回报，说是王都西北三百里外出现了一个大深坑，坑底有一具死去的大龟，龟尸如泥塑般，刀兵不可伤。
    城内流传【玄龟升神失败，恐会报复王城】的谣言。
    九位大巫祭举行商谈，商谈半日后，决定由新晋大巫祭祷告神灵，问询大龟之事。
    这日，新晋大巫祭好小念沐浴更衣，换上了看着破烂、实际上有许多讲究的玄黑祭祀袍，戴上了鬼面具，登上了王宫北侧的祭祀高台。
    李平安、清素、轩辕黄帝躲在暗中查探。
    龟灵？
    龟灵扮尸体去了。
    轩辕黄帝问：“要是真下来神灵咋办？”
    “相信灵师叔，”李平安笑道，“她装尸体的本领还是挺厉害的。”
    轩辕黄帝不由莞尔。
    清素皱眉道：“莫要大意，你在好小念身上做了手脚，神灵也有可能看出来的。”
    “师父，咱们大意不大意，现在也没办法做其它了。”
    李平安瞧着手中那拳头大小、刚雕刻完的‘玄龟负碑’，笑道：
    “等等吧，这些神灵看着都像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轩辕黄帝道：“大不了就是直接开战，长痛不如短痛。”
    他话音刚落，祭坛上响起了隆隆的鼓声。
    好小念老练地跳起祷祝舞，商王则带着一群大臣，在王宫的宫墙站着，朝这边眺望。
    李平安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天道之力。
    不同于他如今直接掌控的天道之力，这股天道之力漫而无序，并未诠释清楚秩序为何物。
    “来了。”
    天空出现了大片乌云，乌云缓缓旋转，一束神光自云中落下，正中好小念身躯。
    下一瞬，好小念身体顿时被金光笼罩，身形微微拉长，在金光中变成了一名女神灵。
    金色的裙摆向下垂落，浅金色的长发柔软飘逸，那张美丽圣洁的面容白皙透亮，一双宛若白玉雕琢而成的纤长手掌端在身前。
    女神现身，除却商王之外，众臣民、众祭司、众兵卫齐齐跪伏，商王也是低头拱手行人族古礼。
    轩辕黄帝见女神灵顿时眼前一亮。
    李平安却顾不上欣赏眼前之景，皱眉注视着这個女神的一举一动，并做好了立刻撤退的准备。
    好小念被他改造了身躯，实力相当于刚筑基的体修炼气士，这与凡人差别还是蛮大的。
    这也是李平安的试探。
    神庭神灵如果连这都分辨不出，那他下一步行动就可以稍微大胆些了。
    那女神朱唇微微开合，道：“汝之疑惑，吾已明了。”
    随后，女神闭目凝思，似是在寻找‘玄龟之谜’的答案。
    轩辕黄帝小声道：“你说这些神灵，有七情六欲吗？”
    李平安：“师兄您注意点影响，别让我给三千位嫂夫人修书打小报告。”
    “哎，我就是随口一问，纯粹好奇。”
    轩辕黄帝正色道：
    “吾的人品，你知道的。”
    李平安禁不住抬手扶额，心底暗自吐槽了几句。
    清素小声道：“瞧，咱们把这个神灵难住了。”
    祭坛上的女神那光洁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开始掐指推算。
    轩辕黄帝嘀咕道：“他们也是掐指推算？”
    “应该是被上古时代的炼气士影响到了。”
    李平安解释道：
    “掐指一般是按八卦之术推演天道变化，绝天大阵在南洲圈出了一个接近独立的天道出来，南北天道本质上是一回事，但彼此之间不互通，也不会互相调用天道之力。
    “天道自上古结束时还未分南北，当时应该留下了很多炼气士印记。”
    他这边说话间，那女神掐指的速度越来越快，眉头也是越皱越深。
    很快，女神手指停下动作，双眼有些直愣。
    “吾无法回答，此玄龟来历非凡，应是修行失败而殒命。”
    女神低声说着，而后闭上双眼，身周涌动金色光亮。
    下一瞬，女神化作一束金光直冲天穹，只剩好小念静静站在祭坛上，倒头昏迷。
    一群老巫祭冲上台将好小念抬走。
    这场祭祀就这般不了了之，而女神那句‘无法回答’，却让商国王都陷入了莫名的恐慌。
    好小念睡了一天一夜方才醒来，醒后身体没有什么变化，清楚记得女神借用自己身体的种种细节。
    甚至，好小念还察觉到，这些神灵隐隐有些不对劲。
    比起她此前接触过的那‘神王的善念’，这个女神明显要木讷一些，没有太多情绪波动。
    这无异佐证了神王善念所说，神灵们因为人牲的怨念而出现了问题。
    好小念多了几分忧虑，却并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
    又过三日，一条消息引爆了王都。
    王都西北方向深坑中的玄龟尸身不翼而飞！
    紧接着，连续大半个月，商王、大祭司、诸大臣、各类神职相关的官员，开始不断做噩梦。
    噩梦中的画面一模一样，都是一只巨大的玄龟带着漫天洪水从南而来，淹没整个商国，玄龟在浪涛中不断怒吼。
    若只是做噩梦就罢了，这最近这半个月，商国内的河流水位不断高涨，虽尚未形成洪涝之灾，却已是吓坏了这些商人。
    王都内，上到王宫贵胄、下到黎民百姓无不惊慌失措；
    那些每天只知道干活的奴隶都因此事陷入了恐慌。
    李平安掐准时机，将计划推到了第二个阶段。
    是夜，商王服下两粒材质不明、巫祭徒手搓出来的安神丹，躺在床榻上不断轻吟，渐渐睡了过去。
    床榻旁跪着的众侍女无不胆战心惊，等待着商王被噩梦惊醒。
    床榻上很快传来了轻微的鼾声，众侍女下意识对视几眼，目中多是惊讶。
    大王睡了？
    后半夜时，商王子敛扶着额头慢慢坐起，神色焦急地召集众臣与九大巫祭来他寝宫。
    人尚未到齐，商王轻叹了声，将自己今晚梦中见闻娓娓道来：
    “诸位，大祸临头了。
    “最近不断闹事的玄龟，乃上古人祖轩辕黄帝转世身，轩辕黄帝本就是远古玄龟转世成人，各位应当都自上古典籍见闻过此事。
    “女娲补天的故事各位应当都知晓，上古不周山倒塌，天倾地覆，天破了个洞，无边无际的天河之水倒卷而下，生灵涂炭、大地化作了汪泽。
    “圣母女娲斩杀极北之地的大玄龟，用它的四根脚支撑起了天，玄龟本自无忧无虑，死不瞑目，圣母有愧，则让玄龟转世成了轩辕黄帝，自上古为人族开疆拓土，享人族世代供奉。
    “轩辕黄帝升天后，觉得做人无趣，转而化作玄龟重修。
    “玄龟一直在地底沉睡，汲取大地之灵力修行，本该再次升仙而去，却被生灵怨念所扰。
    “那夜所见的西北方位的闪光，就是玄龟升天失利败亡所致啊！”
    “啊？”
    众臣子慌了神，巫祭们不知所措。
    而商王寝殿角落躲藏的四道身影，却是笑闹成了一团。
    清素负手靠在墙边，嘴角带着散不去的笑意；
    龟灵灵抱着自己的脚丫笑的前俯后仰。
    轩辕黄帝恶狠狠地攥紧李平安的脖颈，前后用力晃动着。
    “臭小子！你就这么编排本人皇的！好家伙！我还纳闷你去给商王托梦为啥要遮遮掩掩的，你就不怕我那些臣子撕了你！”
    “错了……师兄饶命……不然没法解释为啥叫飞天玄龟教啊……”
    “你就不会换个名字吗！”
    “咱不是先定的名字……咳，咳咳！师兄伱接着听。”
    轩辕黄帝松开李平安的脖子，后者连忙躲去师父身边。
    就听那商王子敛继续道：
    “玄龟说是生灵怨气干扰了他修行，故它要怪罪吾商国。
    “但它本身为轩辕黄帝转世，与人族交情深厚，只要我们做两件事，他就会给我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大王，哪两件事？”
    商王道：“玄龟恼怒而今我商国祭天只祭先祖与诸神灵，却荒废了祭拜造化我人族之圣母女娲，当为女娲多兴建庙宇。”
    众臣忙道：“此事当做。”
    一位年老的大巫祭却道：“大王，此事应当问过神灵。”
    商王问：“神灵在上还是圣母在上？”
    众大巫祭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小念躬身道：“大王，应当是圣母在上，但圣母已许久未曾显灵。”
    商王道：“那就在王都城外修圣母大庙，凡吾商城，各修圣母庙宇。”
    一旁有王妃出声谏言：“大王，玄龟敬重圣母，何不在圣母庙中立玄龟神像，一同祭拜，平息其怒火。”
    “爱妃所言甚是，”商王连连点头，“此事从速，不可怠慢，此外还有第二件事。”
    众臣与众大巫祭屏息凝神。
    商王面露迟疑，缓声道：“玄龟所说的生灵怨力，源于我商国每次祭祀时杀的人牲，众大祭觉得，人牲是否可少些？”
    几名大巫祭闻言色变，立刻开口：
    “陛下！祖宗之法不可废！”
    “若是不以人牲为祭，先祖自神界无有驱策，怕是会降下更大的责罚！”
    “汤祖自焚解天下大旱，而后商国风调雨顺，还请大王以先祖基业为重，考虑自溺之事！”
    商王怒目而视，却也不敢发作，只是道：“先兴女娲庙宇，增添玄龟神像，待庙宇立成，吾率臣民亲自祭拜，都下去吧！”
    众臣、众大巫祭低头行礼，各自退去。
    待这阴暗的大殿中没了动静，商王抓过一旁的灯盏砸在地上，冷哼一声，翻身侧躺。
    角落中。
    李平安与轩辕黄帝对视一眼，各自露出了少许微笑。
    他们倒是看出来了，大巫祭有着沟通神庭的神权，对商王并无太多敬重。
    “可惜，”李平安叹道，“本还想着直接让人牲之事停下来，或者减少一些人牲死伤，没想到啊。”
    轩辕黄帝问：“接下来怎么做？”
    “等女娲庙建起来再搞事，”李平安道，“师兄你去控制刚才最嚣张的那个大巫祭，做的隐秘点，别被神灵发现异样，我去找好小念托梦。”
    清素问：“灵灵与我做何事？”
    “师父师叔你们去商国外探查下，做个地图出来，尽量把各方国、各诸侯都标记好，看看商国的敌人是谁。”
    李平安正色道：
    “我们凡事做两手准备，如果飞天玄龟教失败，那我们就用另一套手段。”
    “啥手段？”
    “伐商，”李平安目中带着些许战意，“推翻这个秩序，重建秩序、废除人祭、广兴礼教。”
    轩辕黄帝笑道：“天帝陛下，为何吾总觉得这才是你真正的计划。”
    “这不是时机不成熟嘛，我后面还有其他谋划，”李平安摇摇头，“我先去托梦了，各位小心行事。”
    清素和龟灵答应一声。
    轩辕黄帝瞧着李平安变化做的蚊虫，目中若有所思。
    “还是尽量把这个飞天玄龟教搞成吧，”轩辕黄帝道，“战事一起，生灵涂炭，像南洲这么大的体量，想要推翻商国，不知道死多少人。”
    清素道：“商国人牲之事，商民没有责任吗？”
    “清素仙人这就说错了，”轩辕黄帝道，“人牲这件事的责任，不在于商民而在于这些王公贵胄，在于掌握了王权和神权的这一小撮人，他们明明可以不做此事，却非要以此来恐吓生灵，讨好神灵，宣扬自身权柄。”
    清素微微颔首，并未多说什么，与龟灵一同遁走。
    轩辕黄帝瞧着那商王，目中满是失望。
    “吾自南洲传下来的人皇之位，怎么到了这般废物手里，大巫祭有多少兵马？违王命者，天亦可伐，这才是人皇啊。”
    ……
    李平安悄悄溜到好小念所住的那座高楼，就发现好小念正跪坐在一面画像前，轻声祷告着什么。
    李平安正要向前，那画像轻轻飘动，淡淡的金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凝成了一道虚浅的身影。
    哦？
    轩辕老哥此前瞧上的那个金毛女神？
    李平安化作的蚊虫趴在窗边，听着大巫祭与女神的交流，心思微微转动。
    神灵什么的，好像也不是不能忽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