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怪的史诗 - 13 相逢

    当一直悬挂在脖颈间，珍藏的道标发生异动与光芒时，习惯了孤独的寇儿脸上顿时间绽放出一团团希望之光。
    一直以来，支撑着寇儿在这片绝谷当中生存的信念，便是她相信部族、相信老师是不会放弃自己的。
    虽然，她本人也从来不曾有过放弃生命的想法。
    而这一份信念，一坚持下来就是十几年的光阴，也多亏了蔻儿的神经粗线条，性格有很开朗，要放在其他任何一个智慧生物身上，恐怕早就已经崩溃，主动求死了吧。
    生存很艰难，带着土腥气的蚯蚓，恶心的蟑螂、灰鼠，都是寇儿最日常的食谱。而为了保证食物每一分能量都不被浪费，寇儿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口将它们生食。
    偶尔能遇到几朵幽灵菇、彼岸花之类的魔药植材，都算是寇儿一天中最大的幸运了，这些植材比起蟑螂、蚯蚓之类活物，至少口感与味道上，都要让她满意。
    只是很可惜，这样的植材不但稀少，而且能够在负能量汇聚的乱葬谷中生存下来，这些植材本身便适应并吸收谷中负能量为生存所用。
    当这些植材不经过加工，直接被寇儿生食之后，它们体内的负能量自然而然便会被寇儿的身体吸收。
    在死亡、污秽中诞生的负能量，天然便跟任何的鲜活生命格格不入，渗透进寇儿体内后，自然便会对她内腑造成各种损害。
    而为了生存下去，缺少食物的寇儿面对这样的毒害作用，她也只能用强劲的体魄，还有体内怒气，来与之对峙、消弭。
    最终的结果，是寇儿头上原本渐渐恢复乌黑亮丽的长发，如今重新变得花白，同时她的身体也出现了一定的异变，暗伤不少。
    当然，这样也不是没有好的收获，比如寇儿体内积攒的怒气总量，便在这些年里突飞猛进，雄浑程度甚至不输踏足传奇数十年、上百年的存在。
    道标的提醒，让寇儿终于看到了走出绝谷的希望，没有丝毫犹豫与留恋，寇儿坚定的步伐，直接朝着那挡住了她出路，骨龙所在的山谷方向奔去。
    如果族里真的派人来寻找她，那么他们最终是要跟骨龙碰上面的，那么自己先一步去山谷外等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果不其然，当寇儿在距离骨龙所在山谷十数里外潜伏了半个多月，心情渐渐变得焦躁不安时，骨龙所在的山谷终于传来了阵阵异动。
    寇儿毫不犹豫地奔了过去，当她远远看到那一道熟悉的雄壮身影，正在跟强大的骨龙展开激战之时，她哪里还能忍得住满心的委屈与孤寂。
    “老师！！！”
    寇儿的声音中，带着浓烈的颤音，那是遇到最亲最亲的长辈后，才会展露出来的柔弱与依恋。
    远远地，艾伦在察觉到突然出现的身影，正要有所防备时，那一声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呼喊，最终化作一抹惊喜，呈现在了艾伦本来冰冷无情的脸颊上。
    “寇儿？？”
    艾伦多少有些不敢置信，想要求证的语调中，情绪很是复杂。
    “哎！！”
    坚定的回应中，寇儿缓缓摘去了脸上的半张骷髅面具，露出成熟了许多，但仍旧保存不少年轻时容貌的脸蛋，朝着艾伦露出一行激动的热泪。
    原本，艾伦心中早就做好了寇儿这丫头遇难的准备，这次前来乱葬谷也不过是为了斩断艾伦仅存的念想，同时也希望能找到寇儿都尸首，带回绿湖边上安葬。
    可真当寇儿这丫头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艾伦面前，那一股发自内心深处的激动与惊喜，终于让艾伦看起来是一个活生生的地精，重新拥有了温情。
    “给我滚开！！”
    很没有眼力劲儿的骨龙，不合时宜地跑回来打断艾伦与寇儿的亲人相逢，顿时让艾伦怒发冲冠，一声厉喝下，斩骨者熊熊燃烧的剑身上，火焰再次暴涨一圈。
    开天一式此时融合艾伦精神意志中无匹的怒火，似缓实急地斩了出去。
    咚！！！
    骨龙的利爪虽然格挡住了艾伦的斩击，但是强横的能量在双方接触点刹那，轰然爆开。
    硕大的骨龙，利爪之上一片橘红色的火光不断燃烧，狅猛的力量推动着它往后飞去，直到被灰褐色点山壁给拦住。
    伴随着一声沉闷点撞击，夹杂着地面的震颤，艾伦稳住了反震带来的晃动，一个闪身飞速出现在了寇儿身边。
    “走！！”
    狂怒技能开启的艾伦，没有痛打落水狗的心情，而是在找寻到自己此次南下的主角后，一把抓住寇儿的手腕，提溜着她往来时的路撤退。
    “昂！！！”
    第一次，从骨龙的嚎叫中，艾伦感受到了情绪的波动，不过他此时也顾不上身后的骨龙，在其还没从山壁中脱出身来前，艾伦已经先一步带着寇儿，往山谷外飞去。
    不久之后，发出震天怒吼的骨龙，追逐着艾伦他们的气味往前狂奔，沿途阻碍它前行到任何物体，都被它蛮横地碾为粉碎。
    只是很可惜，它所追踪到对象，早已经远去数十里，完全没有丝毫的逗留意思。
    “……老师，我、我自己可以飞…”
    寇儿被艾伦久违地带着飞行，心中既有感动，又难免有些难为情，忸怩地对眼神专注地艾伦说道。
    “这时候，你还逞什么能……”
    艾伦皱了皱眉，低声训斥起来，不过话说到一半后，他突然就反应过来寇儿这句话背后的意味。
    一撒手，艾伦完全没有提示，就在这快速飞行过程中，放开了握住寇儿的大手。
    寇儿虽惊但是反应不慢，体内怒气与空气中无形能量共振，很是顺畅地被托在了空中，继续往前方飞驰。
    “好！很好！！！”
    艾伦老怀大慰，脸上本就没有消逝过的笑容，此时更加的灿烂了。
    直到两人出了山谷，重新回到生机勃勃的世界中，他们才缓缓停下了脚步。
    寇儿的情绪很激动，抬头望着西斜的烈阳，一点不怕阳光灼伤自己的眼睛，就这么贪婪地张开双臂，感受着阳光带来的温暖。
    艾伦没有打扰寇儿的动作，就这么慈祥地看着眼前比自己看起来还要苍老几分的地精雌性。
    满头花白、凌乱的长发，身上的盔甲没有一处完好，有些部位甚至被一块块灰白色骨头所替代，偶尔有风从她身上掠过，飘向艾伦鼻间时总有一股浓烈的腐臭气息。
    曾经丰腴健壮的身体，此时也显得单薄得很，隐约间还有一股淡淡的阴沉气息逸散出来。
    也不知道这丫头在山谷里这十几年，到底吃了什么样的苦，又经历了怎样的煎熬！
    每每想到这些，艾伦的心头便涌现出无边的怜爱神色，很难将此时的他与在外人面前的那位精明、冷静的部族首领联系在一起。
    “咕噜噜！！”
    直到肚中传来一阵阵的饥肠辘辘声，寇儿才尴尬地从陶醉中回过神来，感激地望向艾伦。
    “谢谢你，老师！”
    虽然心中充满了坚定点信念，认为老师会派出人手来寻找自己，可真当艾伦本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寇儿内心中自然充满了温暖与感激。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短短五个字，但是其中充斥的情感，是如此的饱满与丰盈。
    艾伦没有答话，而是反身将背上贴身的次元袋给取了下来，手在其中一阵摸索，一些简单的肉干、大饼之类食物，便出现在了寇儿面前。
    “咕噜！”
    这些简单的食物，在艾伦看来很简单，可是对于吃了十几年蟑螂、蚯蚓的寇儿来说，那简直就是一顿无比多美味啊！
    唾液不受控制地开始分泌，寇儿的眼神里也满是贪婪，恨不得现在一把抢过艾伦手里的食物，填进自己极度缺乏食物的胃里去。
    “接着！”
    艾伦自然看到了寇儿眼神中的变化，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地，将手里的这些食物，递给了寇儿。
    寇儿迫不及待地接过了艾伦递来的食物，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艾伦，然后大嘴一张，完全没有形象地咀嚼起来。
    粗糙、口味单调的干粮，在此时的寇儿看来，是如此的美味，使得她忍不住贪婪、仔细地咀嚼着口中食物，不想浪费分毫。
    “慢点吃，别噎着了！”
    艾伦一边怜惜低叮嘱着寇儿，一边继续从次元袋中掏出其他的物件儿来。
    烤架、调料罐、一整块被冰冻的魔兽大腿……
    除了在梦境中获得灵感，会独自一人在厨房摸索外，其他时候的艾伦，已经很久没有在外人面前展露厨艺了。
    虽然如今的绿湖镇，美食之地的名号已经逐渐响亮，而作为‘艾伦‘美食系列的主角，艾伦本人也被世人尊敬地成为食神，可实际上真正吃过艾伦亲手制作食物的饕餮客们，也是寥寥无几。
    娴熟地将生肉解冻，艾伦一边开始就地制作烤肉，一边把眼神投注在寇儿身上，缓缓地询问起来。
    “说说吧，这些年里，你怎么一直待在这乱葬谷里呢？”
    “……”
    十几年啦，终于吃到一顿饱饭的寇儿，听到艾伦的询问后，胀鼓鼓的脸蛋抬头望向艾伦时，眼神里说不出的委屈。
    “老师…你、是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啊……”
    寇儿继续啃食着手里的食物，艾伦几天的口粮，都被她塞进了嘴里，一边她又断断续续地开始述说这些年里，她所经历的各种遭遇。
    “……我是真打不过那头堵住了去路的大家伙，它一尾巴就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出不去了，我就只能在这山谷里生活喽，其他的都还好，这里面的亡灵大多都不算强，也就是偶尔碰见几头骷髅法师，会很麻烦……”
    “……饮水的问题也好解决，在内谷深处有一个深入地底白多米的山洞，里面会滴漏一些地下水，节省点用的话足够我使用了……”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食物，这山谷里面除了一堆尸骨，就是另外一堆尸骨，想要找到一点吃的，都需要很好的运气……”
    “……有时候运气不错，我一天能逮到一窝灰鼠，其中那些肉乎乎的幼崽味道最美，一口一个那叫嘎嘣脆……”
    听着蔻儿貌似满不在乎的述说她这些年来的经历，艾伦不由得眼眶一酸，差点当着蔻儿这学生的面，留下眼泪来。
    艾伦赶紧抬头，他决不能在自己学生面前失态，要知道从小到大他也没有哭过几次，记忆中最深刻的那一次，还是母亲被双足飞龙叼走的时候。
    等到自己成为族长后，他也就是在石头去世后，偷偷一个人躲在石头的墓地前，黯然神伤了一回。
    至于其他的族人，更是从来没有见到过艾伦软弱的时候，随时随地他在族人面前，不是摆着一张胸有成竹的脸庞，就是威仪肃穆的面容。
    “真是苦了你了，我的孩子！！”
    艾伦伸出大手，在丫头那一头花白的头上，轻轻地摩挲了几下。
    蔻儿抬起头，眼神中满是亲切与舒坦。
    “我就知道，老师你会来找我的！！”
    是啊，就像艾伦一直放心不下自己这一名学生那样，蔻儿也一直深信着她的老师，会来寻找自己。这一份深深的羁绊，最终让他们两人都获得了一份珍贵的礼物。
    “滋啦！！”
    烤肉发出滋滋的响声，一股浓烈的香味缓缓散发出来，正啃食着简单干粮的蔻儿，闻到了这喷香的烤肉之后，嗖一下抬起头来，眼巴巴地望了过去。
    “都是给你做的，马上就好！！”
    艾伦宠溺地再抚摸了下年纪已经不小了的蔻儿小脑袋，宽慰地说道。
    “嘿嘿！！”
    蔻儿只是娇俏地笑了笑，然后目光就重新回到了烤肉上，不过也没有忘记三两下将手中剩下的干粮消灭掉，同时还舔了舔手上残留的些许油腻与残渣。
    “吃吧！！”
    终于，在蔻儿望眼欲穿之时，烤肉也彻底熟了。艾伦也不给自己留下一点，直接整根大腿都递给了蔻儿。
    “赶紧吃，吃完了老师带你去报仇！！”
    “嗯！！”
    有了主心骨的蔻儿，狠狠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全身心地扑在了手里硕大的烤肉上。
    不多会儿功夫，蔻儿才打着饱嗝，心满意足地丢弃掉再没有一丝一毫肉渣的腿骨。等到她重新抬起头来时，脸上的情绪也渐渐被坚毅与严肃给取代了。
    ‘“走！！”
    艾伦早就准备好了，他必须要为自己的学生做点什么，否则他心里会十分的难受。
    而眼下最近的宣泄目标，便是山谷中那头让蔻儿十几年都回不去故乡的骨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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