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怪的史诗 - 19 间谍

    锋利的匕首在艾伦的脖颈间晃悠着，凯雅仍旧警惕地试探了几次，看看艾伦是不是真的被自己下的药给迷住了。
    迷药是用曼陀罗花熬制而成的，无色无味同时还用魔法检测不出来，并不能算是毒药，加上炼制不易，所以是只有大势力才会拥有的材料，如今凯雅出手便是此物，看来其背后并不像她往常表现在大众面前的那样，只是区区一个冒险者。
    用铁背熊筋条做成的绳索，足以捆绑一名力大无穷的高阶力士，凯雅直接将艾伦手脚死死绑了起来。为了以防万一，凯雅甚至多束缚了几圈，免得这个本来力量就出众的家伙，会挣脱束缚。
    直到此时，凯雅才喘了几口粗气，歇了一下，再用同样手法，将另外一边酣睡的阿尔巴同样捆绑起来，丢到一边。
    凯雅并不是普通冒险者那么简单，15岁之前她是狮心王国孤儿院中的一名普通孤儿，然后被王室收养培育，走上了间谍的道路。在学有所成之后，她便随着一名中年人类男性，一起来到了蔓莎城定居，表面上是因为人类王国那边苛捐杂税太重，所以跑到荒野混生活的，实际上却是狮心王国派到荒野，搜集各种情报的。
    带她来的人类男子，在几年之后便不幸死在了某一次冒险中，就此凯雅便接替了她养父的班，在蔓莎城中开始了冒险生涯，最后一步步打开了自己的名气。谁也不会想到，几乎等同于是在蔓莎城长大的凯雅，背后却是人类王国派到蔓莎城来的间谍。
    而这行当一做，便是20多年，直到人类王国谋划暗算荒野成功，并致使自然神祗西凡纳斯的陨落，从此之后人类王国便直接亮出了对荒野的屠刀，用战争来书写双方未来的外交。
    狮心王国在吞并了春之国版图以后，它之前的付出便已经获得了保障，所以接下来虽然它也会参与到联军的行动中，可是却由于之前与恶魔、魔鬼军团的对峙厮杀，损失不小，倒也不用参与投入更多。
    人类诸国对荒野图穷匕见，凯雅这些人类面孔的冒险者，实话说在荒野的日子，渐渐不是那么好过了，远不如精灵、兽人、矮人的冒险者受欢迎，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人类做的事情那么龌蹉而招人恨呢！
    凯雅在荒野的间谍生涯，因为人类诸国的动作，而开展艰难，再加上狮心王国已经得到了战争红利，因此便对凯雅她们这些派出的人才发布了召回令，让他们回国接受安排。
    怎么说，凯雅也是高阶巅峰的战斗职业，虽然随着年岁渐长，也渐渐绝了晋升传奇的希望，可是回到狮心王国也是一名可造之材啊，毕竟这狮心王国百废待兴，占据了大片春之国版图后，更是需要大量优秀人才经营，才能让国家底蕴增强。
    私下里，狮心王国也得为日后早做打算，人类联军的动向并不只是荒野那么简单。
    就像奥斯卡这样的人都明白的事实，人类联军对荒野的动作，别看现在闹得沸沸扬扬，大张旗鼓的样子，可想要一口吞下荒野，那本就不是很现实的事情。
    其中种种，才有了凯雅收召回国的事实。
    回国述职，凭借数十年的功劳，凯雅怎么说也能混到个一官半职。
    在这个神祗存在的世界，雌性的地位虽然相对雄性要矮些，可是对那些真正的人才，国家高层可从来都不会又什么歧视，就连教会中也有圣女、女性大祭司的位置。
    以凯雅的野性，既然要回国，她肯定不会空着手离开的，这次盯上艾伦，除了因为艾伦不小心说出一句南下作战的话，使得凯雅想着看能不能从艾伦口中获知点有用的消息外，同时也是因为艾伦那浑厚的身价，让她起了歹心。
    艾伦曾经也疑惑过，为什么这凯雅人类女性，总是会找着各种理由来在自己面前混个脸熟，时间长了以后，自以为了解了对方性格的他，也就觉得凯雅真就只是跟自己投缘而已。
    可他哪里清楚，当初在知道艾伦住在橡木神殿后殿生活区，帮他打招呼的是神殿骑士团团长，传奇身份的诺丁团长后，凯雅便已经觉得艾伦的身份有些可疑了。
    随后接触中获知，橡木教会还有一位传奇德鲁伊对艾伦很看重，更是坚定了凯雅主动跟自己亲近的信心。
    传奇强者是什么样的身份，能给当时不过才刚刚晋升高阶的艾伦另眼相看，必然是对方身上有值得投资的天赋和能力，这样的人物如果不在他早年时期联络感情，建立关系，那凯雅这个间谍做得就太失败了。
    因此，这次艾伦南下参战，即便他本身没有带着本族人，但是凯雅也仍然相信，他多少会知道一点情报。
    除此之外，凯雅在与艾伦几次合作中，早就对艾伦的身家有所贪欲了，别的不是，就说艾伦手臂间那一对护臂，还有身后那一个灰扑扑、从不离身的行囊，便是凯雅在蔓莎城混迹数十年，也不曾攒下的身家。
    之前是碍于自己要在城中混迹，肩负着打探消息的任务，不好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凯雅才很好地掩饰住了自己的贪欲。但是如今自己即将回归故里，如果能有机会在获取有用情报的同时，还能顺便捞上一笔宝贵财富的话，那凯雅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别跟凯雅提什么道德仁义，能在冒险者中一混就是20几年的女性，她什么样的场景没有经历过，本身又哪里可能真的那么单纯呢！！或许，凯雅身上还留着一点美好的情愫，但是在真正的利益面前，那点美好不过只是日后回忆的一点歉疚而已。
    一个次元袋，便足以让凯雅，断绝跟艾伦并没有多么稳固的一点友谊了！！
    捏着艾伦的嘴，再给艾伦灌进去一瓶限制肉体与精神发挥的毒药，然后一边搜刮着艾伦身上的物品，一边估算着时间。当觉得差不多以后，凯雅这才在艾伦头顶浇上一桶冰水，刺激得艾伦当场打了个冷战醒过来。
    “凯雅、你……”
    艾伦确实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算计过，他小心谨慎了半辈子，但是对几个自认为算得上朋友的人，他多少还是放松了警惕的。
    真正能做到，面对任何人或物都保持高度警惕的，恐怕没有一个正常人吧！！
    唰！！！
    一张魅惑人类卷轴，被凯雅直接撕开后，往艾伦身前一抛，顿时让吃下了毒药、精神被削弱的艾伦，只感觉脑海中一阵昏沉。
    唰！！
    眼看艾伦眼神中还有挣扎之色，凯雅当场又撕开了一张弱智术，抛到艾伦头顶。
    艾伦重新睁开眼睛时，眼神已经变得木愣呆滞，直直地盯着凯雅。
    “你们这次南下，有什么计划没有？”
    “有！”
    艾伦茫然地点头，可是最后内容到了嘴边，他的眼神中又是一阵挣扎，直到凯雅重新掏出一张魅惑人类的卷轴，才让艾伦的眼神重新恢复木愣。
    “呼！！”
    凯雅长出了一口气，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熊地精不但肉体强悍得过分，就连他的精神也是如此坚韧，让自己的几张卷轴都没有太大效果。
    “我这次南下之后，便会和人马达延汗部族将军……”
    艾伦终于开始缓缓说出人马草原的情报来，作为传奇人物，艾伦如今在蔓莎城中的地位，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能作为炮灰的战士了，已然能提前获悉蔓莎城守制定的大战略。
    当然，这也是凯雅运气好，当初她就觉得橡木神殿两位传奇拉拢艾伦，必然是看重艾伦的天赋。而事实也确实如此，艾伦不负两位传奇的看重，如今已然成为了一名传奇级强者，只是这传奇强者阴沟里翻船，最后被一个人类女性给算计到了，说出去绝对会让人消化不止。
    凯雅自己恐怕也没有想到，能够有生擒传奇的一天，否则真要让她知道艾伦已经晋升传奇了，怕不是早已经一刀捅在艾伦心口，然后裹挟着她的战利品逃之夭夭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杵着审问艾伦呢。
    “凯雅啊，你这就过分了，既然你要回家乡，你就回家乡好了，何必再搞这么一出，这让我都不好意思再放任你的动作了！！”
    正当艾伦说到关键处时，一个幽幽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惊得凯雅当场便举起手中匕首，顺着声音来处便扎了过去，脸上还带着凶厉的神情。
    噗！！
    匕首入肉的迟滞感觉，凯雅并不陌生，在冒险者中厮混那么久，她能很轻易地便感觉到自己的匕首没有落空。只是当凯雅抬起头，凝视声音传来的对象时，眼神中顿时一片惊愕之色，然后手腕直接一阵剧痛传来，整个人飞上半空，又狠狠地撞在了地上，在屋内坚硬木板上，当场撞断几块铁木板。
    这几年，阿尔巴跟着凯雅一起在冒险者、佣兵行当闯荡，虽然因为身份关系，凯雅并没有放松对阿尔巴的提防，但是无数次不经意地敲打与甄别，阿尔巴在凯雅眼中，已经是吃货、憨厚的代名词了，因此对他倒是还算放心。
    可是凯雅如何也没有想到，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憨厚的阿尔巴，露出他本来面目之时，却是对自己那自以为小心谨慎的性格，一个沉重地打击。
    阿尔巴一双大手几乎捏断了凯雅握这匕首的右手腕，一身肥肉随着之前的甩动而不住颤抖。地面上，凯雅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奄奄一息地夹在那几块碎裂地板之间，抬着头，不可思议地翘着突然暴起发难的阿尔巴。
    “别这么看着我，凯雅！”
    阿尔巴挠了挠头，依旧做出憨厚的模样，只是此时他的动作看在凯雅眼中，说不出地嘲讽与悲催。
    “我也只是在做我分内的事情而已，你可别怪我！”
    “要是你不搞这一场戏，想从艾伦的口中询问我们蔓莎城的情报，或许我就看在这几年的交情上，放你离开了！”
    阿尔巴很替凯雅惋惜，她瞎猫撞到了死耗子，审问艾伦获知到的情报，就连阿尔巴都感觉惊愕不已，什么时候艾伦这个家伙也能获知这么重要的情报了呢！
    从一开始，阿尔巴的冒险之旅，便只是掩人耳目的假象而已。他真实的身份，其实是隶属于城守府情报司的暗牒，专门监视城中那些来自四大文明势力安插的所谓冒险者。
    荒野土著虽然看起来憨头憨脑，一身的土气，可实际上谁也不见得比谁蠢笨，尤其是上升到了一个人口过千万得联盟势力后，哪里可能有真正愚蠢的掌权阶层呢！
    凯雅眼神中缓缓流溢出凄婉、哀求等神情，口中那幽怨求饶的婉转声音，恐怕是她这一辈子在阿尔巴面前展现出来，最像女性的时候了。
    “阿尔巴，你是不是搞错了！”
    “是，这次我是鬼迷心窍，想着马上回家乡，正巧赶上艾伦这个肥羊上门，我才动了歪心思……”
    “凯雅，你真以为我跟你合作，就是因为我在城守府当值的时候，与你的交情吗？”
    阿尔巴眼神调侃，哪里有之前的那股憨厚气象，十足十一个扮猪吃老虎的老手了。
    正当阿尔巴得意洋洋的时候，不提防地面上看起来被阿尔巴重创的凯雅，左手往前一弹，一缕寒光直接射向阿尔巴的面孔，身为弓箭手的凯雅在射击上的能力，确实是不容小觑的！
    阿尔巴眼神微眯，脑袋往后轻轻一仰，躲过了激射而来的暗器，但是紧握对方右手的手臂只觉一震之后，顿时变得轻飘飘的，再放眼过去时，凯雅却是凶狠地直接摧用左手生劈开了右手腕，然后捂着那断裂的右手臂，便要转身离去。
    “想走？？”
    凯雅的果决让阿尔巴有些意外，但是这毕竟是蔓莎城，荒野种族的地盘，他仍是充满了信心，不会放走这个人类的奸细。
    轰！！！
    两道身影刚刚前后脚撞破小院木门，来到外面之时，一股深沉的威压突然涌上他们的心头，熟悉的传奇威仪顿时让两人脸上纷纷变色，挣扎着从传奇威压中脱身。
    咚！！！
    “凯雅，你该死！！！”
    一座木楼在一声爆喝之后，整个便被掀翻了过来，无数的瓦砾激射四溅而去，无数的木板、木梁噼里啪啦地撞在了周围的院落间，顿时引来一阵阵骚乱。
    艾伦的身影直接出现在天空，然后在强大精神力的支持下，很快便锁定了那一道刚挣脱出传奇威压，正拼命往一处巷道间奔逃的婀娜身影。
    嗖！！！
    怒发冲冠已不足以形容此时艾伦的心情，除去被人算计的挫败感，艾伦更伤心的是，一个被自己认定算是朋友的家伙，就这么背叛了自己的，让他本就不多的感情，遭受到了沉重打击。
    砰！！
    任何阻拦艾伦追击的阻碍，都在含怒出手的艾伦面前化为粉碎，原本还要做追击姿态的阿尔巴，在看清楚了半空中出手的艾伦面孔后，眼神中多了几分惊讶，同时也有了几分明悟与羡慕，最后却停下了追逐的动作，反身回去帮着艾伦收拾起他的行礼，免得被人给捡了漏。
    怪不得之前艾伦被魅惑之后，说出来的许多情报，甚至连阿尔巴都不是很清楚，原来人家现在与自己已经不是在一个层次的人物了。
    不一会儿功夫，艾伦的身影便重新出现在了凯雅她们的小院里，不过手中却是多出了一张惊惧且绝望的女性面容，正是之前逃窜而去的凯雅。
    艾伦虽然惊怒于被凯雅算计，丢了颜面还险些丧命的风险，但是在直接拧断了凯雅的四肢筋骨，让她变成一个无法行动的人彘之后，他心中的怒火也渐渐熄灭了一些。
    至少还是得留下凯雅一口气，回头好生审问审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此时的艾伦混身不着一物，就胯间一条小裤存在，而装备与次元袋又不在凯雅身上，肯定是落在了之前小院里，他也不敢耽误了，生怕被人捡走，那自己可就亏大了。
    落在院中时，远远便看到了阿尔巴站在院中，手里拎着的也是艾伦丢失的东西，他这才放心下来。
    “谢谢你了，阿尔巴！”
    从魅惑术中回过神来的艾伦，并不是很清楚之前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虽然对阿尔巴客气，但实际上艾伦的眼神里多少还是有些冷淡与杀意的，他无从猜测这次的事情，对方与凯雅到底是否合谋。
    直到阿尔巴面色恭谨地，将属于艾伦的东西一一递过来后，艾伦的眼神才渐渐缓和下来。
    “艾伦阁下，这个凯雅是人类王国派到我们蔓莎城里的奸细，我这几年来一直在监视她。”
    阿尔巴看出了艾伦眼神中的疏远，还有冰冷杀意，自然不会卖弄关子，当场缓缓将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
    “我只是没有想到，她在酒里下的迷药，能躲过我手中这枚戒指的甄别，让我也吃了亏，所以……”
    一番解释花费了些功夫，然后他们这座小院也渐渐热闹起来，来自蔓莎城卫队的士兵们举着闪亮的武器，粗声粗气地开始大力砸门：“开门！！！快开门！！”
    “艾伦阁下，要不你先去屋里收拾一下，我去打发外面的人。”
    原来，阿尔巴从来都不是那憨厚的性子，小心翼翼地给艾伦提了个醒儿后，他便转身去开门，开始应付起门外的士兵来。
    艾伦望着对方转身的背影，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一下子失去了两份友谊，对本来就没有多少朋友的艾伦来说，打击实在不小。凯雅的背叛，与阿尔巴现在展露出来的深沉城府，都让他们失去了继续与艾伦成为朋友的机会。
    同时，这一件事情也让艾伦感受到了来自现实世界的深深恶意，常年在绿野平原待久了，他还真就没怎么见过，像凯雅、阿尔巴隐藏这么深沉，演技如此精湛的家伙。
    唰！！
    原本是为了对付艾伦，准备的一桶凉水，现在却被还给了原主人。穿戴好一切的艾伦，除了精神上依旧有些萎靡外，大部分的毒素，都已经被他强大的体质与浑厚的怒气给排出了体外。
    这也是艾伦能从魅惑术中很快醒转过来的原因，即便没有阿尔巴的解围，其实艾伦也要不了多久便能将毒素压下去，并挣脱凯雅那只按照高阶巅峰准备的束缚。
    “哈啊！！”
    凄婉的一声娇吟，从凯雅的口中流露，然后痛苦的眼瞳里便出现了艾伦冰冷的面容。
    凯雅隐隐绝望，从她发现艾伦已经晋升传奇那一刻，她就明了这次她恐怕是回不到家乡了。
    但是生存的欲望，终究是让人哪怕明知道没有机会，也仍想要努力一把的。
    “艾伦，我、我错了，你……”
    当看到凯雅那一副从未见过的神色后，艾伦心中多少生出点不忍来，最后一点愤怒也因为对方的凄惶而散去了。
    “别说了，你我都清楚，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你便没有了其他出路了，我只能说，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让你少些痛苦。”
    艾伦一双锐利的眼神渐渐淡漠，然后再不听凯雅的求饶声，大手在对方脖子间轻轻一捏，咔嚓一声对方眼神中的生机，便一点点流逝。
    “艾伦阁下，还请你留这人类间谍一命，我好带回去城守府，审问……”
    打发走了卫兵后，阿尔巴拖着沉重的脚步声敲门而入，人还没有进屋求情的声音便已经响起，只是在进屋之后看到头歪向一边、生机渐散的凯雅身躯后，接下来说的话便再不用开口了。
    “给你吧！”
    艾伦将凯雅的尸体直接抛给了阿尔巴，然后从这破败的小院儿中飞出，再不在这城中逗留，萧瑟南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