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女帝始乱终弃后 - 争风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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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玉清也不生气,唇角笑意益浓,调笑道:“吃醋啦?”
    李赫窥她眸底片刻,神色愈冷,“若殿下以逗人心累为乐,恕李赫不奉陪。”
    呵,又叫上“殿下”了。
    好像方才抱着她亲的不是他,好像方才贴身教她吹笛教出一身热汗的也不是他。
    之前没拿下他时,他整日这调调,龙玉清还甚觉有趣,上赶着想逗弄,想扒下他虚伪面具。
    不过此时,却已不是攻城的心境了。
    城已破,城中一切已是囊中之物,与城破前不可同日而语。
    攻城勇士的忍耐之心早已流失了大半。
    龙玉清大“哼”了声:“不陪便不陪!以为除了你我没人玩了么!”
    她跑在李赫前方,将他甩在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翠山坪,见那白衣男子已坐在树下石凳上,后面站着那两名少年。
    马二娘和袁周在他对面毕恭毕敬,垂手站着。这当中,马二娘不时狠剜袁周一眼,怪他为与龙玉清间的这点龃龉,告状惊动宗主。
    听到声响,白衣男子转首看来。
    细看之下,他眉目俊秀,生得端正,年岁比李赫大一些,只是整个人看上去冷冰冰的,不仅面色苍白、唇色轻淡,连眼珠透着冰寒,没有人间烟火气。
    但即便是这样,仍不妨他出尘脱俗的气质。
    一身白衣坐在桌旁,令这拙朴的石桌瞬时亮堂起来。
    龙玉清停住,好奇地看他。
    他那冰冷目光在触到龙玉清那刻,渐渐发生了变化,眸色加深,似有惊诧闪过。
    龙玉清也愣住,看他那样子,像是认得她的。
    可她确实是不认识他的。
    白衣男子站起身,朝她走来,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龙玉清更纳罕,还有几分不安。
    这人到底是敌是友?
    “你就是鹤亭?”
    龙玉清打量着他,先开口问。
    他肤色泛着青玉般的冷白,显得眉目更清雅,看样子应是长期不见日头,怪惹人怜的。
    走近了,一股辛凉幽清的气息袭来,如嫩寒清晓,行孤山篱落间。
    当中隐含淡淡的梅香,几不可闻。
    这味道,陌生却又熟悉,像是在记忆中闻过的。
    龙玉清忍不住深吸,更确信,在不知多久前,她是熟悉这个味道的。
    可她想不起到底是甚么时候的事了。
    白衣男子开口相问,嗓音清醇,“我叫梅鹤亭。姑娘是何处人,叫甚么名字?”
    梅鹤亭?
    怪不得身上有梅香。想来是爱梅之人。龙玉清想着。
    加上“梅”这个姓氏,名字一下子多了许多意境。
    想不到这等深山野沟里,还能有这等超凡脱俗之人。
    龙玉清总觉梅鹤亭与她应该是有些渊源的,否则他也不必见到她后是那种神情。
    不过在这种地方,还有外人,对方是甚么底细也不明了,她不会轻易泄露身份,只是含糊点了下来处,“我叫小青,京城人氏。”
    听到“京城”二字,梅鹤亭神情凝滞一瞬,也明白龙玉清的顾虑,邀她:“小青,可否与我单独一谈?”
    “好啊。”
    龙玉清毫不犹豫地答应。
    李赫回来,正看到这一幕。
    只见梅鹤亭与龙玉清互相对望,好生盯着对方的脸,那梅鹤亭想要带她去僻静处私聊,她立刻答应了。
    李赫感到浓重的心塞,不由得怀疑,是否但凡长得平整些的男子邀她,她都会乐此不疲?
    他扯住龙玉清手腕,将她拉到身后,对梅鹤亭说:“她不能去。”
    梅鹤亭见李赫高大挺拔,双目湛湛,方才短短几步路,气势悍如夜行猎豹,一身的精锐之气,一看即非等闲之辈。
    他目光不由得在李赫身上落了片刻,似有英雄惜英雄之感,问李赫:“我听袁周说,新来的是一对年轻夫妻,你便是小青的夫君?”
    李赫毫不犹豫地应下:“是。”
    梅鹤亭客气地说:“我有私事想找小青问清楚,只借用半盏茶时间。”
    龙玉清见李赫周身已散发雄兽战斗前的危险气场,心中暗喜,巴不得两人大站一番,她好顺道看看梅鹤亭武功如何。
    两个顶级美男子过招,定比她自小看过的所有戏剧歌舞都精彩。
    她坏心拱火,装作没瞧见李赫绷紧的下颌,巴巴望着梅鹤亭说:“梅先生,我们还是去后山吧,那里幽静,无人打扰。”
    梅鹤亭又看了一眼李赫,颇有抱歉之意,然后便转身走在前面,龙玉清看都不看李赫,含笑紧跟在梅鹤亭后面。
    李赫当即沉下脸。
    寒光闪过,他手中长剑直指梅鹤亭后颈。
    树下有声音响起:“宗主小心!”
    不过他们也是白担心,梅鹤亭早已感知到杀气,不需回首,就已精准避开剑尖,闪身间,他从腰间掣出一道银色长鞭。
    那长鞭束在他腰上,若不是这样亮出来用,寻常人只会当作是条腰带。
    龙玉清心潮澎湃,激动得无以复加:梅鹤亭所用武器竟然是只在传闻中听过的软鞭?
    看来今日要观赏一场实战上的饕餮盛宴了。
    那厢马二娘、袁周等人,是知道李赫本事的,虽是隐隐为宗主担忧,却也怀了跟龙玉清一样的心思。
    毕竟谁不想看高手对决。
    银鞭欲缠剑刃,鞭尾如灵蛇,四方甩动,快到看不清影子。
    长剑舞出寒风,与银鞭碰出清脆的声响,不时擦出火花,剑尖冲破鞭影,数次直指命门。
    这方不大场地,一时沙砾四起,草屑横飞,平整的地上出现了好多个脚印坑。
    那银鞭和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对战的二人也被寒光密密笼罩,平常人根本看不清剑和鞭在哪里,只能看得到无数银白色的重影。
    一百多个回合下来,二人还是不分胜负。
    再打下去也分不出结果,龙玉清也早就过了眼瘾,便惺惺作态地喊:“别打了!”
    李赫与梅鹤亭也收了式,退出来,站在离对方四五米远的地方,双方背上都已有了汗痕。
    这天下能练成此等剑法的,凤毛麟角。年岁也对得上。
    梅鹤亭心中已有数,问:“阁下可是有‘北李赫南高詹’之名的李赫?”
    李赫应道:“正是。”
    梅鹤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想不到竟会如此巧合,马二娘救来的人竟是李赫。
    那,小青便是……
    梅鹤亭望向龙玉清,龙玉清直截了当地说:“我是。”
    听此,梅鹤亭神情变得微妙,将银鞭收起,诚邀:“我们进屋详谈如何?”
    ……
    当晚,翠山坪就为龙玉清和李赫单独安排了房间,睡的也是刚做的竹床。
    第二日清晨,李赫去叫龙玉清晨练,只见房门开着,床上空无一人,摸了摸,被窝都凉透了。
    心中忽然想到了甚么,李赫脸色骤然变寒,急步去梅鹤亭房中,也是空的。
    无论是外面拴的毛驴,还是那两名少年弟子,都已不见踪影。
    李赫“咚咚”敲窗,将马二娘叫起来,脸上带了几分薄怒:“梅鹤亭带殿下去哪里了?”
    马二娘无辜至极,“这……我如何得知啊?宗主去哪里,总不会与我商量。”
    无形间,冰凉的剑刃横在马二娘脖子上,李赫无情的眼神犹如寒渊,“去哪里了?”
    马二娘诧异他的身手,不过仍是无可奉告,倒是说:“不过宗主说,六日后就将殿下送回。”
    六日?
    李赫心中愤恨,一时有了杀人冲动。
    昨夜他睡得尤其沉,想来应是昨日梅鹤亭设宴款待他与龙玉清时,又做了甚么手脚。
    尽管他一再小心,江湖中各种诡谲手段,却防不胜防。
    他心知马二娘、袁周乃梅鹤亭忠仆,尽管他击杀他们二人易如反掌,不过,即使将他们杀掉,他们也绝不会透露将龙玉清的去向透露出半分。
    如今之计,只能在这里等龙玉清回来。
    李赫寒着脸,“刷”地收回剑,独自去了翠山坪外面的山路。
    他试图根据地上痕迹去分辨他们到底去了哪个方向,费了半天功夫,在岔道众多的山上险些迷了路,只得折返。
    路上,却见一女子横在路中央,正是那日落荒而逃的孙荷花。
    孙荷花哭丧着脸,总算遇见了同病相怜之人,朝李赫哭诉:“赤郎弟弟,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的紧,我也是哪。我亲眼见到鹤亭带着你妻子离开,还扶着她的手上毛驴,我从未见过鹤亭对谁这样好,我这心里啊,真是碎碎的!”
    李赫原本稍平静的心又泛起涟漪,眉宇间升起几分烦躁。
    他脸色冷漠,朝孙荷花道:“让开。”
    孙荷花是知道他剑术和内力的,哪里敢惹他,乖乖地让了路,不敢再挡他。
    李赫目无表情地越过她,却听她说:“我们都是被伤之人,不如咱俩好一场,好气气他们!”
    李赫顿住脚步,回首看了她一眼,那眼风竟有些狰狞。
    孙荷花吓得噤了声,眼睁睁看着李赫走远,不敢再啰嗦了。
    回到翠山坪,马二娘见他出去这样久,又郁郁而归,大概是不忍,便上来相劝:“世子放心,我们宗主不近女色,你看孙荷花纠缠了宗主五六年,宗主纹丝不动。他跟殿下一定是清白的。”
    李赫重重看了她一眼,她咳了一声,“嗐,我知道,孙荷花与殿下的花容月貌不能比,但在这山中,孙荷花已算是山花了。宗主不是那等人,放心罢。”
    李赫不置一词,无声进了屋。
    他倒相信梅鹤亭是无情无欲之人。
    昨日他观察得仔细,梅鹤亭不仅没有血色,整个人对凉热也没有了太大分辨能力,用的武器还是至刚至柔的银鞭,那他所修炼的必然是至阴心经内功,此类功法若男子修炼必是要禁七情六欲。
    令人不能安心的,应是龙玉清。
    自打第一次遇见他,她便无处不在,上赶着纠缠他,完全不将男女之别放在心中。
    想起她看梅鹤亭的眼神,真保不准她会做出甚么。
    梅鹤亭虽克制七情六欲,但身旁有这样的粘人怪,难说他会比他李赫高明多少。
    毕竟,遇见龙玉清前,他也成功的禁情禁欲了二十年。
    愈想,李赫愈发气闷,“哗”地拔剑,一剑削断桌上的蜡烛。
    那半截蜡烛在桌上“哗啦啦”滚了几个圈,掉到地上,又摔成两截。
    李赫看着这残破的蜡烛,心中滋味颇为复杂。
    无论是齐王还是师傅,自小都教他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心事勿让人知。
    而今,他是在做甚么?
    若龙玉清真将缠他那一套,再施到梅鹤亭身上,与梅鹤亭好上,只能清晰说明她根本无心,只是在戏耍他出气罢了。
    若真那样,那是他幸运。
    让他能及早识清她真面目,及时抽.身退出。
    李赫似是终于找到了内心平和,“咣当”一声,将剑搁在桌上,出去洗了把脸。
    洗脸的时候,他忽地又恶狠狠想:若真那样,待他入主京城之时,可别怪他无情。到时怎样缠他求他都没用!
    *
    穿过一片片树林,越过许多座山,趟过不知多少条河,终于停了下来。
    龙玉清原本想象的是一座颇具规模的寨子,谁料就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高山,没有半分人的生活踪迹。
    待被带上去,龙玉清才知,梅鹤亭竟是在山洞中安身。
    除了随他出来的两名少年,还有二十余名弟子分散在山洞中,都是些身手敏捷、精明能干的少年。
    只是他们在这人迹罕至的山中,到底是在守候甚么,龙玉清心中朦胧。
    梅鹤亭肯带她来,应是会告诉她的。
    梅鹤亭示意弟子退下,洞中只剩了他们二人,他温声说:“殿下,有件事我还需验证。”
    “甚么事?”
    “陛下可将一个匣子交待给您过?”
    龙玉清眸中现出一丝裂隙,着实想不到,在这遥远的不知名山中,会有人问起如此隐秘之事。
    匣子之事,只有她跟母皇两人心知。
    她被封为皇太女的那日起,母皇便不时在她耳边念叨:“若我将来不在时,八王起祸乱,你一定要去看太液池底的匣子。”
    她禁不住好奇,曾私自打捞起打开看过。
    唯有那封信,因是火漆封缄,她又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可如今,这世上竟有第三人也知此事。
    母皇生性多疑,如此机密之事,这第三人只能是……
    龙玉清平息自己加速的心跳,回道:“是有这样一个匣子,母皇很早就交待我,该在何时用,我自小便知。”
    梅鹤亭眸中放出一种异样的光,“殿下可知,那里面是甚么?”
    龙玉清说:“你拿来纸笔,我画给你看。”
    她坐下,“刷刷”几笔,简单画出两样东西来。
    一只襁褓婴儿穿的杏黄色玄鸟纹小鞋,还有一枚玉龙纹璜。
    梅鹤亭释然地笑,从石床下的暗洞中拿出一个匣子,开了锁,那里面放着两件跟画上一模一样的物事。
    见果真如此,龙玉清身子微震了下,颤手接过匣子。
    她神情庄重,拿起那只不足她半个手掌长的小鞋子端详了许久,又反复摩挲那枚玉璜。
    良久,她抬首,绝无仅有地,眸中蒙了层泪光。
    尽管心中已知,可她想听梅鹤亭说:“你为何会有这个?”
    “是您的父君,我的师父,玉知暖留给我的。”
    提到已逝师父,梅鹤亭一向冰冷的容颜上也现出悲伤。
    龙玉清泪眼朦胧,问:“我父君他,长甚么样子?”
    梅鹤亭带她进了另一个与他寝室相连的隐秘山洞,只见石桌上燃着香,摆着供果,供着一张男子画像。
    那男子约莫三十五六岁模样,生得浓眉大眼,脸膛方正,留着两撮黑髭须,透着一股英雄豪侠之气。
    大概是血脉相缘之故,看到画像的第一眼,龙玉清心内便生出莫名的熟悉感,好像记忆中见过一样。
    “父君。”她轻唤,胸口不断起伏。
    她慢慢走近,好生端详,眼神一点点打量着生父的每一处轮廓。
    在画像前站了好久,龙玉清转身,才发觉,父君画像对面的石壁上,挂着一副年轻的女子画像。
    长得跟她一模一样,若不说,真以为是将她画像挂在了这里。
    画中女子双眉间的一点小痣,又令她很快分辨出这是母皇年轻时的画像。
    果然,画像右下角落着父君的日期与印章。
    怪不得梅鹤亭一见到她,会那样吃惊。
    原来如此。
    一直静静伫立在侧的梅鹤亭出声:“殿下,师父为您留下的,远不止这几样,我带您去一个地方。”
    龙玉清随他出去,要去之处连条路都没有,他带她骑上毛驴,穿梭在齐腿深的野草中。
    绕了许久,又过了个山头,终于走进半山腰中一处山洞口。
    这洞口极为隐蔽,即使有人经过,也很难发现这里有处山洞。
    梅鹤亭扳下机关,石门訇然中开。
    往里行进,每经一处石门,都要扳动机关。
    一路上机关重重,甚至有水银河。
    若有人擅闯,触动机关,水银会决堤,将人淹没,使之无处可逃。
    正在修建的母皇墓陵内也处处是机关,皇祖墓中亦是如此。
    龙玉清对这些并不陌生,只是,她没想到,父君居然也在这深山中开了这样一处墓地。
    最后一道大门打开时,龙玉清被里面场景震惊,好半晌没愣过神来。
    里面空间开阔,足有十几层楼高,足能容纳数十万大军。
    地上密密放置的,是数不清的弓.弩刀车、雷石滚木、飞.钩狼.牙拍、火油喷射器等器具,地坑里还囤着粮米。
    皆是守城所用。
    最中间的高石上,放着一具棺椁,仿佛在俯视着这一切。
    梅鹤亭带龙玉清走过去,推开棺椁,里面放着一方骨灰盒。
    龙玉清捧起来,拿着父亲的骨灰,犹如与父亲同在。
    鼻息中,隐约闻到那股令她感到熟悉的辛凉之气。
    怪不得,刚闻到梅鹤亭身上气息时,她会有那种似曾相识之感。
    是父君的味道。
    她面色悲戚,巡视墓中望不到头的器械,轻声自然自语:“这都是父君留给我的?”
    梅鹤亭走至她对面,恭敬下跪:“属下也是师父为殿下留用之人。师父令我在此守护,直至等到殿下,之后便要永生伴随殿下,以命相护。”
    龙玉清不禁泪水滚滚。
    除了小时因想要父君而哭闹,这是她记忆中第一次哭。
    她总以为,她的生父并未在这世上留给她任何痕迹,她无从窥探他的过去。
    却不料,他深沉的父爱始终都在,自十六年前便埋下种子,直至今日萌芽相见。
    别人的父爱是日日相伴、谆谆教导,她的父亲虽没能长寿陪她,他的爱却穿透时光,为她未雨绸缪,殚精竭虑、油尽灯枯,只为保她在天下风云际变之时,尚有活路。
    龙玉清忍不住抖肩抽泣。
    梅鹤亭纵使再无情,思及师父,也红了眼圈。
    龙玉清拭了拭泪,深吸口气,将面前的梅鹤亭扶起:“你为守墓,在这不见天日之地拘了二十多年,京城只比这处更暗无天日,我怎忍心将你继续拘在身边。多谢你付出,你自此是自由身了。”
    梅鹤亭断然拒绝,语气坚决:“师父抚养我长大,待我恩深义重,我曾在师父榻前发誓,一旦这墓门开启,此后要么永生护随殿下,要么封在这墓中,永伴师父。”
    如此忠心之人,龙玉清怎能眼睁睁看他壮年自葬,便说:“既然你心意坚决,那便同我一起回京,有你在侧,也总觉是与父君有了牵连。”
    出了墓地,回至所居山洞,梅鹤亭拿出一把古朴的长剑,献给龙玉清:“殿下,这是师父为您锻造的成人礼。”
    连成人礼都备好了。
    恰好,今日也是她十六岁生日。
    冥冥中,这一切竟如此巧合。
    剑柄上刻着“吾女玉清剑定乾坤”。
    龙玉清大受震动,拨开剑鞘,顷刻间寒气直逼脸颊。
    雪白的剑身平滑光亮,剑刃锋芒逼人,长短宽窄刚好,正适合她。
    龙玉清用拇指抚着父亲所刻的字,深情凝望着这把剑,她的眼神又好像是穿过了剑身,望向更遥远的虚空处。
    如镜面般雪亮的剑身上,映出少女储君坚毅的眼神。
    那是一个帝王冷酷无情的眼神。
    *
    六日后,龙玉清果然骑着毛驴回了翠山坪。
    她骑在前面,梅鹤亭紧挨着她,后方还跟着一名少年。
    李赫迎上去,想将她扶下来。
    龙玉清却伸出另一侧的手,由梅鹤亭扶下。
    她穿了身半新不旧的暗红色男衣,乌发尽数束起,束在玉冠中,腰间悬着一把古朴的长剑,是从未戴过的。
    许是暗红色压年纪,她看上去比之前沉稳了许多,眼神黑沉,有了更多东西。
    同时,却也变得陌生了。
    比如,看向李赫时,眼中那份熟稔已难再寻。
    李赫心中一凛,明知此时照遵君臣之礼才不至于难堪,可在他面前,她竟毫不避讳地由梅鹤亭扶下来,他这心中实在是酸涩难言。
    并且,他能觉出,梅鹤亭已与她有了某种默契。
    这六日,他们之间一定发生过甚么。
    李赫等不及,也无法再等,想现在就探明龙玉清态度,仍以赤郎身份问她:“这几日过得可好?”
    龙玉清客气地笑:“李王兄可是等不及要回京了?莫急,我与鹤亭已商议好,今日就出山。”
    她擦过他,转身进了屋。
    梅鹤亭也随之进去,跟来的那名少年守在门外,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其余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李赫立在院中,凝望着黑黢黢的窗户,片刻后也回了屋。
    不多时,外面吵闹起来,不时响起欢声笑语。
    原来是听说宗主要进京做皇太女的老师,马二娘和袁周欢喜得很,只觉面上增光,回到屋中为他们打点行囊。
    大小丹听闻自己被选中在皇太女殿下面前听用,此后一辈子都会跟在龙玉清左右,更是兴奋得一蹦三丈高,冲回屋中收拾行李去了。
    其他孩童听闻过些日子,皇太女会着人送来许多好吃的,也高兴得欢呼成一片。
    就连孙荷花,也要被龙玉清带回京中做女官。
    整个翠山坪欢声一片,人人惊喜,憧憬着未来。
    唯有李赫,怅然若失,产生了一种被人抛弃的孤寂之感。
    虽然他深知并非,他所拥有的一直都在,在京城,在齐国,好好的等着他。
    只是其他人的欢喜雀跃彰显了他的落寞而已。
    可他却花了很长时间才从这种情绪中平息下来。
    冷静下来,他忽然明了,他的孤寂,并非翠山坪其他人衬托,仅仅是梅鹤亭和龙玉清的亲密导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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