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刃 - 分卷阅读20
迢朝他微笑,然后礼貌地问候程锡,“这位就是程先生吧,小至在美国受你照顾了。”
魏迢面善,程锡自然听出话里只是客套:“没有的事,我受他的照顾比较多。”
“正则让我来接你,既然程先生也回来了的话,那就一起吧,你是小至的朋友,正则也很欢迎你到家里坐坐。”
第33章
是不是真的欢迎,在场的三人都心知肚明。
回程时,魏迢坐在副驾驶,一直在和徐至寒暄。
1994年徐至离开故土孤身求学海外,再回来时城市已经摇身一变,无数高楼拔地而起,曾经只是荒山的地界已经被铲平了施工,更远的地方,桥梁在建设。即便程锡离开国内也不过两年半的时间,也觉得日新月异。
徐家的房子偏中式,处在绝对不偏的位置上。庭院里一路种着腊梅,夏天花谢,枝头都是翠绿的叶子和小果,不难以想象冬至春初时一路踏着怎样的馥郁花香。
程锡不由偏过头去看向身侧,徐至目视前方,日光透过繁密树枝映照在他脸上,光影斑驳,平静淡定。
魏迢并不是徐家的人,他从徐正则尚未接手徐氏时就作为亲信伴在左右,看着徐至、徐更两兄弟出生长大,为人亲善和气,比起徐至父亲,徐至和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叔叔反而更有话说。
大门早已敞开,操持日常起居的管家已经等候多时,身边站着个年轻男孩,皮肤白嫩,个子也有一米八,就是圆润了点。
一见魏迢领着两个人过来,那男孩很是激动地喊了声:“哥!”
程锡震惊,完全没想到那就是徐更。这当初嫩豆腐块似的小孩儿,怎么就跟注了水似的说胖就胖。
徐至显然受到的冲击不比程锡小,一年来没怎么收到照片,也作过诸多猜测,却没想到在这儿等着他。
魏迢适时打趣,过去揽住徐更的肩膀,道:“小更在学校生活得挺好,长胖了你可别嫌弃,多多督促他运动减肥,总不能哥哥人见人爱,弟弟就当个小胖墩儿吧。”
徐更被魏迢捏了脸,脸上有点不情愿,不过马上又咧起嘴朝徐至笑:“哥,你终于回来了。我特别想你,但我给你发邮件、寄礼物,你都不理我。”
徐更本来也没想从徐至这撬出什么答案,见徐至沉默也不失望,他话题一转:“我知道你,你叫程锡对不对?在好莱坞演了一部得奖的电影,我看过。你本人,怎么说呢……”
“那看来我还挺有名气,”程锡内心觉得徐更挺讨人喜欢,“我本人怎么了?”
“怪不上相的,真人帅多了。”
程锡和身边的这位内敛的闷葫芦相处已久,哪里听到过这样直白的夸赞。
兄弟二人性格似乎截然不同,徐更像是被呵护得很好,天然纯真,光是笑就觉得很甜,相比起年龄来还多了一分稚气。
也难怪会被徐至视若珍宝、捧在心尖。
五个人在一起就显得很是热闹,进门入了座,魏迢和管家、徐至一起,简单招呼。徐更对程锡很感兴趣,问他在好莱坞工作的体验和轶事,让他脑中那根紧绷的弦都松了不少。
“原来你跟哥哥住在一块儿啊,羡慕。我也想去美国找我哥,不过现在好,他回来了,以后应该都不用再走了。哎,他跟你在一起,有没有提过我啊?可我现在长胖了,好像哥见我不太高兴。”徐更拉着程锡,小声又兴奋地跟他说话。
“你哥见到你肯定是开心的,只是不怎么表达,他就这一点让人很头疼。”
让徐至摆着那副冷漠表情的人,此时正热切地坐在你跟前呢。
就在他一面应付徐更,一面自我嘲讽时,交谈的声音弱下去,原来是徐至父亲从楼上下来。
徐正则应该不到五十,个子很高,眼窝深,眉骨高,平头,鼻梁上架一副圆边眼镜,皱纹不多,都在眉心,嘴唇上边留着片胡茬。样子看不出冷硬脾气,但一个眼神就足以表示他是上位者。
程锡出现在这里,徐至言而无信。父子二人正以眼神争锋相对,互不相让,气氛结至冰点,魏迢见状出来圆场:“他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也该饿了,咱们先吃饭,要对视接下来有的是时间。正则,对小至亲善点儿,好歹你们十年没见呢。”
徐至十年未曾归家,此刻站在这里,和陌生来客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早已习惯,不好驳了魏叔的面子,收回眼里的锋芒,向徐正则点头致意:“爸。”
徐正则似乎想直接驱赶程锡,谁料大门打开,一位身穿素雅长裙的女性手捧鲜花进来。她的头发简单绾起,肤白细腻,化了淡妆,见到徐至,过去和他贴了一下脸:“儿子回来了。”
宋清澜喜上眉梢,徐正则有再多的怒气也不会当着夫人的面发泄,便顺势找了个台阶:“回来就好。”
一顿饭相安无事,徐家主人不开口说话,饭菜里就没有难以下咽的火药味。
――徐至的母亲似乎并不知道他们二人的真实情况,只把他当作和徐至关系还算好的朋友。
程锡一开始就看出父子二人关系极差,母亲微妙地卡在中间,徐至对她敬重,徐正则珍重她,前者不会当着她的面冲撞父亲,后者也不会驱逐他这个不速之客。
至于弟弟徐更,他就更看不明白徐至对他的态度了。
不闻不问,甚至是漠视。
明明再珍爱不过,怎么千转百回,表现出来得却像是刻意疏离呢?
饭后,徐至主动提出送程锡回家。
程锡给他指路,他住在挺老的单元楼,小区没有专门的车位,只能停在外边的马路,把人安全送到,徐至打算直接离开,程锡拉住他:“跟我上去。”
天已经黑了,每户人家各色的灯依次亮起。院子里树很多,有棵参天梧桐,很安静,能听见夜莺的鸣唱。
程锡的家就在最靠外那栋房子的二楼,楼下有两棵长歪了的石榴树,一地榴花落在地上。
楼梯窄而高,扶手是铁的,靠上去就震动、“铛铛”地响。清扫得很干净,墙上被印满小广告,还有调皮孩子拿钥匙划的字,脚印也多。家门是也是铁的,刷了红褐色的漆,贴着福字和春联。程锡离家两年多的时间,出远门也没带钥匙,因为家里还有人等他回来。
他捏住铁雕花,整个门就跟着晃起来:“爸,开门。”
不一会儿,他们听见急促的几声“来啦、来啦――”,门便开了,站了个满面笑容的长辈。
徐至站在称得上是破败的楼道间,借着屋里透出来的暖黄灯光,望着激动又和蔼的程锡父亲。
他是一个飘零已久的人。
此刻,心中才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了归属,回了家。
第34章
程学礼穿了件汗衫,手里还拿着蒲扇,楼道里暗,一开始没发现儿子身边还站着一个人,这会儿摆摆扇子:“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坐。你小子带了朋友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家里连个苹果核都没,怎么招待客人。”
徐至道:“您不用那么客气,我就是跟着程锡上来讨口水喝。”
“你看看人小伙儿多懂事!这样,我去给你们买点水果,西瓜爱吃吗?前几天隔壁老刘给我尝过,挺甜挺脆,解渴。”程父这么说着,抓了一旁架子上的零钱袋和钥匙,趿拉着鞋就出了门。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两人还真是亲父子无疑。
程锡朝他笑了笑:“我爸一向这样,对人特别好,不吝啬。家里简陋,别介意。”
他怎么说也能称得上是有一定知名度的演员,住的房子却再旧不过,面积也很小,看起来只有六十个平方左右。独居还好,可如果是一家三口,就显得有些拥挤。
徐至注意到客厅里有个小立柜,上面铺了张纱线织的蕾丝垫子,细颈花瓶里插着枝红玫瑰,旁边放着一个女人的相片。程锡脸上那分恰到好处的柔和就来自她,她的发未经藻饰,自然地垂在颈侧,鹅蛋脸,杏眼中楚楚,像是有清水一般。
“那是妈妈很年轻时候的照片了,我出生之后,她可没有这么娇滴滴惹人爱,”程锡默契地看出徐至的心思,“她在我刚上高中的时候去世了,所以不在这儿。”
“你可不用对我道歉,伤痛已经过去了,现在只有怀念。你记不记得我头顶上的这条疤?”程锡扒拉额前的头发,露出那条细细的白色疤痕,“就是那会儿我妈刚走,我跟我爸赌气,成了个小混混,打架被收拾的。”
徐至疑惑道:“你跟你父亲赌什么气?”
程锡的母亲夏珍死于乳腺切除一年后的复发转移,已经不单是乳腺癌那么简单。第一次的手术治疗已经耗干净了他们这个普通家庭的所有积蓄,还举了不少外债。复发后他们实在无力支付高昂的医疗费用,他的母亲生病后就没有再工作,程锡年纪尚小,全家依仗他父亲作为邮递员的那份微薄工资过活。
夏珍和程学礼的父母都是农民,日常生活已经不易,却还是尽了全力想救夏珍的命。
百般无奈之下程学礼打算卖了房子,可被夏珍以死相挟,从医院回到这间小小的屋子,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程。
那时程学礼每天送完信,都会去鲜花店买上一枝红玫瑰。
夏珍其实很爱这些艳丽的花,可她舍不得。她想的是,那些钱可以给丈夫买一双舒适一点的鞋,给正在长身体的儿子多买些肉吃。
所以她的花瓶里插的都是自己叠的纸花。
一沓红纸,和一朵朵鲜花比起来,实在便宜太多。
夏珍走的那几天,寄信的人似乎特别多,程学礼骑着自行车走遍城市的大街小巷,送完时花店已经关了门,于是花渐渐枯萎,虚弱的女人也似凋零的花朵陷入永远的沉睡。
清水荡起美丽涟漪,然后恢复平静。
那之后,纸花被施以生命,每天静静绽放在相片旁边。
程锡失去了母亲,伤痛之余开始责怪父亲。
“那时我觉得也许把房子卖了,妈妈还能有救,可我爸尊重她的意见。”
程锡也就是一瞬间才明白,他父亲作下这个决定有多么艰难,以至于让这个本就历经风霜的男人一夜间变得苍老,满头青发中混着大片银丝,却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照顾儿子、安抚痛失爱女的老两口。
他醒悟得太晚,只考上了普通的大学,学的是英语,毕业还没来得及工作,就被关峰挖去拍电影。程父没觉得不好,看他开心喜欢就足够,唯一一点不足就是工作不太稳定,回家的时间也很少。
这回去美国闯荡,一走就是两年半,程学礼除了怀念夏珍,最记挂的就是远在海外的儿子。
信件不像多年前那样多,儿子也挣了不少钱,足够他一个人的简单生活。他走街串巷的次数逐渐变少,可以每天在院子里和人下下象棋,打打太极。
程锡说得轻松,徐至无法想象那背后有多少次对心的打磨。
他伸出手,轻抚程锡的肩膀。
程锡父亲买了很多水果回家。他拎了一个浑圆的西瓜,很多个头饱满的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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