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生传 - 第八章 我名盏盏

    琉生抱着十八一路狂奔，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紧紧追随，数次扭头张望，却都没看到任何东西。
    但肯定有什么东西在后面！
    琉生感到一阵寒意透胸，能够正面面对的敌人，哪怕是孤儿山中的狗熊，他也不会感到有如此压力，挺剑而上，力强者胜，即便输了，也是畅快。
    但此时面对的不是他曾经见过的任何敌人，对方藏在暗处，似乎无处不在，叫人无处下手。
    怀中的十八似乎越来越虚弱了，胸口上的皮肉变成了一团焦炭，琉生心中急切起来，又束手无策，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伤势。
    就在此时，身侧的树林中有红色的光球如眼睛般一眨一眨的闪烁。
    琉生悚然一惊，扭头望去，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头瞪大眼睛的独眼怪兽，随即发现，那是一盏红色的素皮灯笼，在树林间虚空漂浮。
    提着灯笼的是一个女子，林中的风气拂动女子漆黑的如瀑长发，遮掩了大半的面容，黑发掩映之中，一双黑白分明的修长眼睛格外妖媚。
    大红色的绸袍贴服在女子身躯上，勾勒出一个美轮美奂的凹凸轮廓。
    女子裸露着酥白的双肩，羊脂白玉般的肌肤在这红色长袍映衬下，分外的耀眼夺目。
    这女子赤着一双美足，脚不点地，凌空虚行，芊芊细手提着素皮灯笼，红袍随风摇摆，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女子明明是缓缓而行，却似乎比琉生跑的还要快些。
    在荒郊野外树影婆娑的深夜，骤然遇到这样一个长发掩面的女子，想不把她当成是鬼都难。
    就在此时，悠悠的歌声从女子那边荡漾着传来。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歌声婉转，声音空灵，宛若在地穴中回响，在晴空中遨游，听到这美妙的歌声，琉生的脚步都不由得放缓了，整个人都沉浸在悠扬的歌声中。
    就在此时。一只小手轻轻的按在了琉生的额头。
    冰凉的小手使得琉生精神一震，陡然清醒过来。
    他顿时有一种站在悬崖边踱步，一个趔趄险些跌入其中的惊险感觉。吓出了一身冷汗。
    琉生虽然不懂，但也大概知道了，对方的歌声能迷惑心智。
    乡间传说黄鼠狼迷人心窍的故事，琉生从小就听惯了，没想到今天撞上了。
    随着琉生清醒过来，悠扬的歌声也戛然而止，就在琉生想加速奔逃的时候，那红灯笼已然出现在身前，黑发如瀑的女子安静的矗立在那里。
    十八虽然已经气息奄奄，双臂却环住了琉生的脖颈，使得琉生能够放手一搏。
    琉生娴熟的取出弓箭拉满，弓如满月，嘣的一声，一支羽箭划破夜空，朝那红衣女子激射而去。
    噗的一声，羽箭射入红衣女子的红袍上，犹如石子抛入水面一般摇摆波动了一下，随即消失无踪了。
    就在此时，一只春葱般的嫩手轻轻的按在了琉生肩上。
    “公子，你我只是初见，并无冤仇，为何兵戎相见？”女子的声音轻飘飘的在琉生耳侧响起，一股温暖的香气喷吐在琉生的脸上，这一刹那，琉生半边身子的毛孔都在收缩，爆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明明很恐惧，偏生女子的温言软语，芬芳气息，使人却陷入绮丽的遐想中。
    琉生轻咬舌尖，努力保持清醒，生怕再次被这妖女魅惑。
    他回身一拳，却砸在了空处，红衣女子宛若柳絮一般飘然而退。
    那手再次按在了琉生另一侧肩膀上。
    女子的声音又轻飘飘响起：“你太弱了，今日必死无疑，不如你帮我一个忙，我帮你一个忙，如何？”
    琉生抽剑劈砍，剑光如雪，凛冽生风，却依旧斩在空处。
    而女子的雪白手掌再次轻轻按住他，兰香轻吐：“公子，你这人好生没趣，我好心指点你一条活路，你却一门心思往死地里钻！”
    琉生此时已经知晓，自己在对方面前毫无战力可言，根本就不是这女子的对手，索性收了长剑。
    “你要怎样？”琉生咬牙问道。
    “只想与你谈笔交易。”女子道。
    琉生冷笑一声道：“我舅舅从小就告诉我，如果有人想和你做生意，就应该站在你面前看着你的眼睛，与你真诚交谈，那些藏头露尾，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往往心怀鬼胎，只想坑人。”
    “真面目？你想见？你不怕？我不妨告诉你，我可不是人。”女子道。
    琉生心底微微一寒，这还真是见了鬼了，不过他面上依旧冷冷的道：“亲人死后，天地之间，只有十八和我相伴，活人、死人，与我没什么区别。”
    一道红色的身影忽的出现在琉生身前，灯笼散发出幽幽红光，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红芒内。
    女子放开灯笼，那灯笼就悬在女子身边，并不坠落。
    而女子玉手分开遮面的长发，一张绝美的容颜就现出在琉生面前。
    女子皎洁的皮肤似乎发着淡淡的荧光，在这张面容下，天上的月亮都要黯然失色。
    眉目如画，倾国倾城，这样的词汇用在这个女子身上，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有着一双看似充满魅惑，实则冷漠无比的眼睛，琉生在这个女人眼中看到了仇恨，一刹那间，他生出一种亲近之感。
    这是非常熟悉的眼神，注视着女子的眼睛，就像注视着他自己。
    同类。
    “你能杀掉神使的丧使，我觉得可以和你做个交易。当然，你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你不是一个真正的修行者，但我没时间，也没机会去找第二个人。”
    女子的话叫琉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女子并不给琉生解释，继续道：“阴使不是凡人，不是你能杀掉的，但有我相助的话就可能，还有你怀中的那个猴子似乎对你很重要，如果想要它活命的话，我是唯一能帮助你的人。”
    “丧使？阴使？是什么东西？”琉生不解的道。
    “帝江的阴使，每一位都能驾驭数十只甚至上百只丧使，他们的使命是在各个界中为帝江收聚信徒，杀人劫掠，做各种肮脏见不得光的事。”
    “你的敌人是帝江？”
    女子微微点头，眉宇之间有一丝杀气凝聚不散。
    琉生看了一眼虚弱的十八，随后点头：“我答应你。”
    女子闻言不由一怔，随后莞尔道：“你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不怕我骗你？”
    琉生将长弓挂在背上，“我不觉得你有什么理由骗我，你想杀我不过是举手之劳，我连你的影子都摸不到，正如你所说的，我的剑只能杀活物，不能斩神魔。再说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女子轻轻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莞尔一笑：“聪明，告诉你，妾名盏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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